在一片混乱中,公主被老女仆霍赫拉克几乎是一路拖着,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两个脸色煞白的禁卫军百夫长领着二十位卫兵也一同跟去,他们今晚将彻夜守候公主的安危。这场意外的最大受害者奥拉韦托运气不错,肚子上开了道口子,但好歹没触及要害,命是保住了。他的父亲脸色吓人,却坚称在这样危急关头,不能再占用国王的一兵一卒去守候自己孩子的安全。于是在梅森公爵的坚持下,奥拉韦托被人们七手八脚地抬出了王宫,送往自家宅邸医治。
而在这人心惶惶之际,宫廷总管特摩德的价值就得到了体现,他本身也正是拥有总能保持冷静这一宝贵品质才得拔擢至这一位置。这个老头儿虽说啰嗦讨厌,常常因为一些小聪明而自命不凡,不过只要他在场,宫廷内外大大小小的事情总还是处理得井井有条。所以当特摩德确信危险已经过去,公主安然无恙地躺在卧室之中,他马上抖擞精神,站出来发号施令。
“快!快!快!你们这些蠢猪!去搜索每一个角落,这个狗胆包天的刺客一定还藏在什么地方,一定要把他揪出来碎尸万段······啊?什么!看到他已经出去了?真该死,那为什么不拦住他?真是一群废物,那就赶紧去搜城吧,晚上他出不了王都,传下去,明天也别开城门。现在就去问问客人们,认不认得那个混账,赶紧去,每一个客人都得问到,来宾的名单在哪?唉,怎么就准许他们就这么走了呢······看看看这上面都是些人民!”
但特摩德立即想起邀请名单是自己拟定的,于是声音又小了一些。
“唉、唉、唉,一定要在这些家伙入睡前问一遍,不然明天一准就忘得个精光,收拾?······对的,该收拾一下,瞧这地上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奶油啊,酒渍啊······哦,去他的,先别动!得先检查一遍,‘凡是走过,必留痕迹’。仔细查看,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要放过······嗯,我会亲自告诉国王的,等一会儿,不,我现在就去,这种事情耽误不得。”
特摩德迈开脚步,火急火燎地离开了大厅。夕丁在从地上爬起来后,就一言不发,只是在大厅里头来回踱步。他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刺客的老练母庸置疑,他在身上藏着匕首,伪装成一名商人,在人潮中巧妙地隐藏了自己的踪迹,并在公主出场后不长的一段时间里找到一个空当,便立即出手。刺客肯定对上流阶级的礼仪规矩谙熟于心,在出手之前没有一个人会怀疑他意图不轨。夕丁责怪自己,在看到霍塔和斯加拉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就该意识到,混进来一些不速之客有多么容易。另外,去问宾客们是否记得这个杀手长相也几无意义,这里头互不认识的客人本来就占多数,在经历这场混乱之后,他们要么毫无印象,要么添油加醋地乱说一气······
不过话说回来,夕丁的确万没想到真有人意图谋害佩罗王国的公主,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的胆大妄为。如果不是奥拉韦托挡住这一刀会发生什么呢?夕丁仿佛被毒蛇咬住,浑身颤抖起来。
“一场内战······”
是啊,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马卢的暗示像梦魇一般钻入了夕丁的头脑,“他早就预见过这种可能,我居然还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夕丁自问,那些按班巡逻的卫兵,不厌其烦的训诫,不离公主半步的自己,难道是全部,不打一点儿折扣的,为了公主的安危吗?夕丁痛苦地在心里否认道:“不!不是为了她,根本相反,我只是想要表现得像这么一回事!”
夕丁重重地坐到一把椅子上,十根手指绞进自己的头发。他必须在良心上承认,若果他真的是在尽职尽责地考虑公主安危,他怎么会不比之前小心一百倍,谨慎一万倍?想到去教训那些贪玩松懈的年轻百夫长的时候,摆出的那副倚老卖老的模样夕丁就感到厌恶;想到在凶手扑向公主的时候,在一旁的自己居然摔了个狗啃屎就感到可耻;而如果想到就在不久前,他还满怀热忱地向国王和公主宣誓要保护他们的一切,就不单是焦虑,甚至感到深深的恐惧。更让他害怕的是,这次谋杀以失败告终,但幕后黑手难道会善罢甘休吗?断然不会,这一次失败只会激起对方更大的恶意,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只能更加激进更加不择手段地达到目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圣骑士大人。”
夕丁麻木地抬起头,看到一个百夫长站在面前。
“我们在后台发现了这个家伙,他鬼鬼祟祟地躲在箱子里头,但他坚称这是您的安排。”
顺着百夫长的手指,夕丁看到老朋友哈拉仑巴反剪双手,在两个卫兵的推搡下,走了过来。
地精吟游诗人本就因为感到受到莫大羞辱而激动不已,见到夕丁更加亢奋,他大声叫道:“真是可耻至极!我们的士兵不去追捕真正的凶手,反过头来却把国王忠实奴仆帮了起来,使他不得动弹!难道双手被绑住,我就不能用嘴巴来唾弃你们了吗?啊呸!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蠢货,白痴,烂脚虾······”
百夫长气得扬起了拳头,但夕丁阻止了他,圣骑士现在倒很想听听地精朋友的高论。另外,那些仍然留在大厅里头回味惊魂时刻的客人们也聚拢过来,包括还嚼着鸡肉的霍塔和斯加拉,大家伙都好奇地打量着哈拉仑巴。
听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