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
真睡不着的时候,别说数活羊了,数羊腿都不管用啊。
雷丘从床上跳起来,在窗边踱着步,幻想着如果刚才龚逍也没有忽然出现该是个什么场景。想想又觉得不对,要是龚逍也没出现,她可能再过三十秒就要羞耻而死了。
问题是回来之后,龚逍也都不在了,也没有人工湖的夜风呼呼地刮了,宋萍果还是避开了她跑卧室里睡觉,这明显就是不想回答嘛!或者说,善良的宋萍果怕自己的回答会伤到雷丘的感情。
雷丘越想越觉得这会儿别说数烤羊腿了,就是给她吃烤羊腿都没用了。
辗转反侧许久,雷丘总算睡着了。
雷丘做了个梦,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还在那个小乡村里,忍受着学校食堂糟糕的伙食,盼望着晚上回去能吃顿好的。但是妈妈端上桌的菜总是菜多肉少,雷丘只要抗议,她就说:“我每个星期一都去你们学校看菜单,你中午吃那么好,晚上再吃,几个月就要胖成球了。”
当时雷丘就一边扒白饭一边在心里想,你让我天天吃肉我就是胖成球也无怨无悔。
长大之后的雷丘悔悟了,她明白过来自己不是喜欢吃肉,而是喜欢吃好吃的。对于雷丘的妈妈和小学食堂的大师傅来说,把肉给做好吃明显比把蔬菜给做好吃要容易得多了。
何况食堂大师傅就连肉都做得很难吃。
长大之后的雷丘在悔悟的同时也发现自己是个吃不胖的幸运儿——至少是比一般人要难吃胖的。
现在回忆起来,雷丘的童年还是很快乐的,不过回忆是一回事,当事人经历的时候是另一回事,在这样一个忐忑不安的深夜做梦梦到,那毫无疑问是噩梦。
雷丘梦见的是她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那是她上小学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因为端午节,学校加了一道菜,三道菜分别是扣肉、炒苋菜和白灼大虾,每个人还发了一个切开来的咸鸭蛋,那天不知道是这个食材太不容易失误还是大师傅因为心情好而超常发挥,扣肉带着浓浓的肉汁被放在雷丘碗里的米饭上,炒苋菜带着炒蔬菜的脆嫩,没有像平常的蔬菜那样被炒成软趴趴的,白灼大虾就更不用说了,这道菜要是能做难吃那雷丘是真要给食堂大师傅跪了。
直到下午第二堂课,雷丘还在回味咸鸭蛋那油汪汪的蛋黄。
不过在梦里,雷丘还没来得及把那个蛋黄给挖出来,导演就喊卡了。
哦,不,是画面就转换了。
雷丘又变回一个可以吃更多东西的成年人,坐在一桌好吃的东西跟前,旁边还坐了徐苒、龚逍也、桑枝、陆安——就是不见宋萍果。
她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四处寻找宋萍果的身影,终于看见她端着一个碗……端着一个盆从厨房里走出来,把那盆鸡汤放在桌子中央,然后在雷丘身边的空位上坐好,右手去拿筷子,左手伸到桌子下边,拿热乎乎的手指捏捏雷丘的手掌心,在她耳朵边上抱怨:“好烫啊。”
雷丘一边安慰宋萍果一边伸筷子想抢下鸡汤里的鸡腿,筷子还在半空呢,鸡汤就变成大排饭了。
她穿着一身清朝宫装,蹲在横店的屋檐底下吃盒饭。
雷丘当时吃了一口大排饭,蹲在那儿就想,这人要是我妈就好了,那我童年肯定要幸福多了——就是师父没法哄我去和她学戏。
前面两段梦雷丘都没来得及好好吃一顿,既然这一顿摆在眼前了,那她当然不能错过,筷子猛地往大排上一戳。
然后她就醒了。
雷丘吃力地支着身子按掉床头柜上的闹铃,觉得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她向来不是那种特别有自控力的人,在昨晚睡得晚早上又难受的状况下,她选择了钻回被子里面再睡一会儿。
等她再度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嘴里好像含着什么冰凉凉的东西,没什么味儿,但她身上发热,含着这个还挺舒服,于是就咬着不放。
雷丘闭着眼睛躺了片刻,忽然察觉到有人要把这个东西从她嘴里抽走,她说什么也不肯,上下两排牙稍微用了点劲儿,对方立刻就松了手。
一看就是专挑软柿子捏的。雷丘在心里讽刺。就这样的我一个能打十个。
又过了一会儿,宋萍果怒不可遏的声音在雷丘耳边响起:“雷丘你要是把温度计给咬碎了把水银给喝下去那我叫救护车也来不及救你了。”
嗯?
雷丘赶紧睁开眼睛,先看到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然后就是宋萍果的脸。
“松口,时间到了,我看你烧得严不严重。”
雷丘听话地张开嘴,口齿不清地回答:“我觉得也不是太严重,我就是有点热……”
“听你这话你烧得挺严重的。”宋萍果举起温度计对着光看了看,“三十八度,还好,没发高烧。”
“我就说不严重嘛。”雷丘扯着她的衣角不放,“小苹果,我饿了。”
“……是不怎么严重。”宋萍果松了一口气,“你把我给吓死了,你要是在我这儿重病卧床,那好像全是我昨天硬拉着你去散步的责任……”
雷丘好像根本没听见她在说什么,翻过身又睡过去了,嘴里咕哝着想吃甜的。
宋萍果转回厨房,呆在灶前看着那锅刚煮好的皮蛋瘦肉粥。
好吧,甜的就甜的,这么好喝的粥你不喝我一个人喝。宋萍果俯身打开柜子,从里面挑出了一个最大的苹果,在上端横着切了一刀,就像把苹果给切下了一个盖子。
宋萍果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