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晖离去后,整个房间便暂时陷入一片宁静中。
傅钧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跟秦湛相处,故而保持沉默,而秦湛,又似乎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却不知道在思考的是他的异常,还是其他的事了。
傅钧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他如今连十五岁的秦湛,也看不透了吗?
“我们这位大师兄,为人倒是和蔼可亲,确实与传言无二。”秦湛忽然说道。
傅钧立时心头一跳,侧头看向秦湛,压抑着心绪,缓缓道:“你不喜欢他?”
“怎么会?”秦湛似乎有点意外地看了傅钧一眼,“有大师兄愿意教诲我们,你我日后修炼,应该可以少走不少弯路。”
傅钧不再说话,心里却在思考着:倘若真是秦湛的话……那秦湛又究竟是在何时对萧云晖起了杀心?不会是现在,因为秦湛与萧云晖只是初相识。
自己只有三年的时间……不,也许更少。
傅钧心中陡然一个悸动,生出一个极为可怕的念头来。
他想阻止自己这个念头,然而整个脑海中的思绪却似无法控制般的蔓延伸张。
——假若此时便杀了秦湛,便一了百了……未来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了……
……那样的话,师父不会死……燕雪、辛玖不会死……大师兄也……或许能够逃出生天……
这个念头,先前他为什么没有想过?为什么又在此时突然想到了?
傅钧猛然起身,退后一大步,让背部直直贴上墙壁。
背后的墙壁传来一阵凉意,却全然比不上他此时浑身感受到的寒意,冷得彻骨,他几乎无法自制一般地微微颤抖着,嘴里发出野兽似的低喘。
头痛欲裂之中,傅钧伸手捂着额头,闭上眼睛,觉得犹如一团混沌的思绪慢慢清晰了起来。
可是……不行。
他做不到。
他不能……为了此时秦湛还未做过的事,便贸然给秦湛定下死罪。
而且,方才他心中生出杀念之时,本能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强迫自己后退。
傅钧有些认命、有些绝望地睁开了眼睛,对上秦湛既似疑问、又似了然的眼神。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他与秦湛自从十岁相识,已经过去十五年,也做了十五年的兄弟,早已在骨子里养成了去保护对方的本能,而不是拔剑相向。
就算是在前世,傅均也是花了很大努力,才让自己能够面对秦湛之时,出剑不再有任何犹豫。
傅钧此时已毫无说话的yù_wàng,只是默然等待着秦湛的反应。
……以秦湛的敏锐,应该足以察觉到了吧。
傅钧心中响起一声苦笑。
秦湛亦是静静看着傅钧,仿佛过去了一刻之久,忽然说道:“你想杀我?”他说出此话之时,脸上看上去无比平静,但眼神却依旧有一丝不解与疑窦。
面对秦湛如此直白的质问,傅钧一时间唯有沉默以对。他方才确实动过杀心,秦湛并非幻觉,而他秉性不愿说谎,即使对方是秦湛也一样。可他又不能直说实话,但这样沉默不语,其实也已经是一种承认。
“为什么?”秦湛却不放过他,追问道,“我究竟做了什么事,竟让你变得如此恨我?”
傅钧沉默了一会,终于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在幻境试炼中,看到了什么吗?”
“什么?”秦湛顿了下,又道,“是与我有关?”
“是。”傅钧语气中有一种大难过后的平淡,“在幻境中,你杀了……许多人。包括你认识与不认识的人……有我在幻境中结交的好友……以及……师父。”
“连师父也杀?那个‘我’还真是丧心病狂。”秦湛似乎不太惊讶,道,“可是短短一时幻觉,不足以造成你如此深烈之恨。必是你切肤之痛,才会让你至今依旧不忘。‘我’最后杀的,是不是你?”
“不……”否认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傅均咽下。傅均心念蓦然飞转,想着与其说出燕雪和辛玖的名字,让秦湛对他们上了心,还不如把所有事揽在自己身上。因此最终傅均说出口的,便是断断续续的承认:“……是。你……以咒术将我控制,迫我杀害了师父,又……将凶兽梼杌引来,让我……被梼杌所食,受尽极痛折磨。”
傅均实在不惯于说谎,因此回答得颇为艰难,几字一顿。但此时落在秦湛眼里,也只是以为傅均心境激动之故,故而语难成句。
秦湛听完后陷入短暂的沉默中,仿佛被幻境中“自己”的所作所为给震住了。傅均也没有想过秦湛能有什么反应,沉默是最意料之中的反应。
片刻之后,却听秦湛恍若自语地喃喃道:“……竟然差不多……”
这句话却大是出乎傅均的意料,傅均情不自禁地皱眉,为秦湛的言下之意感到心惊:“你说什么?”
秦湛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懊悔,似乎懊恼着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停顿了一下,还是说道:“我也在幻境中见到一些匪夷所思的情景。与你所见……差别不大。”
什么?!傅均失声道:“你以前从未……”话到一半,又生生止住,像是骤然被掐住了脖子一般。
傅均抬手按住额头。不,不对,是前世的秦湛,竟然只字未提此事!
秦湛此时倒是坦然:“是啊,我本以为只有我一个人遇见那些糟心事,自然不必说出来,让你也跟着不好受。”
秦湛话声甫落,傅均立即便按捺不住地问道:“你见到了什么?”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