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埠头镇坐落在黄河中上游,是塞北水陆交通的一个重要枢纽,其地理位置十分险要:西南衔接甘肃省,东濒内蒙古草原,西靠贺兰山脉,北控包头、归绥,不仅是历代政治、经济和军事征战重地,更是西北边陲商贸往来的重要集散地。
由于其所处区位的特殊性、重要性,这个不足千户人家的集镇显得生机勃勃,百业兴旺。每逢集市之日,往来赶集的客商络绎不绝,驼铃马帮接踵而来,船坞码头千帆竞发,呈现出一片繁荣兴旺的景象。
“天下百川东逝水,唯独黄河往北流。”说的就是黄河流经石埠头镇的情形。
源于青海巴颜喀拉山山麓的、向东南倾泻的黄河,穿过甘肃省的兰州盆地后,竟然“歌罢调头”向北倒流,直贯河套的百里平川,经由石埠头镇,跨过黄土高原,然后折向东方浩然而去。
石埠头镇,恰恰处在黄河北进东回的腰子上,连接这东部草原和西部百里平川的,是一条历史悠久的车马古道。从内蒙古包头至甘肃兰州的水陆两路交通,石埠头镇即为其交会处。
石埠头镇凭借古道为街面,沿街两面建房造屋延扩两三公里,东靠黄河,西靠贺兰山,与毗邻的内蒙古草原隔川相望。平时镇上多少显得有些平静而冷清,唯独禹丰洋行是个例外。
这家占据半条街的洋行,不仅经理着庞大的车马骆驼队,并在渡口设有最大的船坞码头,控制了水陆两路交通的命脉,车马骆驼远涉青、藏及至天山南北,货船连贯内河直至通达海外。
而且,沿渡口延伸向镇里,还开张设铺达十几家店面,经营着盐碱、毛皮、山货、药材、香料、鱼牧畜产品以及日用百货等。此外还拥有粮油、食品、采煤、布料染坊、皮革加工等场所,垄断了集镇乃至方圆百里之内的一切生计。
人们的衣食住行、祸福成败甚至生死荣辱,无一不与之有着千丝万缕、息息相关的联系。这个独家洋行是不曾冷落过的,人们缺不了它,而它就好像一根巨大的吸血管,深深地插人人们生活的躯体和脉搏之中……
洋行老板邢嗣昌,字禹丰。年将花甲,中高个子,秃顶,宽额大脸,挑眉扁嘴。常穿一身土绸大褂,嘴里叼着一杆乌黑油亮的、镶嵌着象牙嘴的水烟筒。
突兀地从他厚硕朱润的脸庞上现出一道道褶皱,已显露出他的沧桑,但仍不难想象他曾有过放荡不羁、风花雪月的经历。
他狠劲吸吮着烟筒直至咝咝作响,好像吸吮进喉咙里的不是烟,也不是账簿里大笔大笔的课人数字,而是鲜活鲜活的、人的血髓,以致他的脑门额角的血管青筋肿胀起来,从耷拉着的臃肿的眼袋里眨巴眨巴出几颗晶莹剔透的、快活的眼泪来……
相传,邢嗣昌老板祖籍河南,祖父两辈均以小本买卖、小商小贩为生。其父邢老五是个极能伺机驶舵、观风行船的行家里手,早年就凭借三条瘦驴、两只骆驼发迹。
由于他极能忍艰耐苦、不避辛劳且具有过人胆识,常常不惧岌危、不畏险阻,从河南涉足大西北,深入陕甘宁、青康藏乃至内蒙古新疆一带,风萍浪迹”露宿风餐,多谋善贾,往返钻营,因而在塞上内外颇有些名气。
无巧不成书,却说有一次邢老五贩货到内蒙古西部偏远牧区时,恰遇当地王爷为了招贤纳契、扩张势力,而正在筹划大建宫廷庙宇,但因缺乏栋梁之材而踌躇无措;遂张榜悬赏,告示四方,广为招募。
邢老五得悉此讯,竟自告奋勇,挺身而出,斗胆揭榜并向王爷领旨,承担解决木料重托。他利用王爷的榜款(预付款)和自己的部分积蓄,雇佣了一批廉价的年轻力壮的劳工,亲自带领他们跋山涉水来到青海,从巴颜喀拉山山脉中采伐了大批木头。
正值瀑洪季节,利用山洪冲逐木头至黄河,顺流押运而下。他这一惊人之举不仅备受人们称赞,更博得了王爷的赏识和嘉奖。
王爷除了馈赠巨额赏金、奖予盐碱池一座之外,知悉邢老五年近四十尚未婚娶,遂特意从王府内挑选一名年轻貌美的妃子许配与他为妻。
自此,邢老五便在石埠头镇安家乐业。邢老五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尤其是他在商海闯荡沉浮多年,尝尽了商旅的苦辣酸甜,人生的喜怒哀乐。
因此,一旦有了本钱,有了条件,他便甩开膀子,大刀阔斧开张设铺,招工买马放手一搏。
先从采挖盐碱伊始,他利用当地丰富资源,广通财路,拓展实业;接着购置田园,建造府宅。真是时来运转,得心应手。经过数载努力,邢老五一跃而成为当地赫赫有名的巨富大户。
虽然,邢老五成了一方富豪,声名鹊起,但是其为人却十分低调,生活非常艰苦节俭,从不大手大脚过日子。即使家财与日俱增,他仍然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千方百计地零敲碎打地往钱柜里攒……
然而,仅有一个例外的,就是对其千娇百媚、美貌而温顺的妻子,他从不吝惜分毫,任其挥霍享受,甚至如果有必要,他连自己的心肝也舍得掏出来给她的。
邢老五在私生活和对待男女之情方面至为专一和保守,他不嗜烟酒,不嫖不赌,张扬戒欲养生之道,常常以“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男女授受不亲”等封建礼教规范自己。
虽然邢府内不乏娇艳佳丽,他却杜绝她们闯人自己私生活的闱圈。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每每除陪伴令他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