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泽看着他这认真沉稳的模样,几乎按捺不住心中骚动想把人扑到地上狠狠亲上几口。
但忆起当日将人刺激的落荒而逃的模样,姜泽还是忍不住冲动,只是道:“那日洪水泛滥,右相提议开渠引水,其实是哥哥的主意吧?”他一瞬不瞬凝视姜溯,忍不住抿唇而笑,轻轻道,“我知道的。”
姜溯回神看他。
“哥哥的办法很好,”姜泽怕冷似地往他身上缩了缩,“但若能攻下随国通姜姬二水,岂非更好?”
姜溯瞳仁微缩。
他侧头去看,但见姜泽近在咫尺的脸庞,不禁微微错开了眼神,只掩饰般道:“哦?”
“随国自古以来乃虎狼之势,老皇帝病重,皇子们争斗愈发严重。我听左相说,最有可能夺得皇位的是大皇子姬钰与二皇子姬铭。”
姜溯不置可否。
“姬钰守旧,姬铭激进。若姬钰上位,以其谨慎心性自当休养生息,短期内绝不轻举妄动。但与之相反,一旦有所动作,必是势不可挡;而姬铭自小凶悍好斗,一旦上位必发兵攻打我国……但不管怎样,姜随之战不可避免。”
前一世他一直想着如何修复他与姜溯失控的关系,根本懒得理会随国。直至后来姬钰遭刺杀身亡,姬铭顺利称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与姜国开战。
可惜姬铭错估姜国形势,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惨痛代价。
姜国将士将姬铭最宝贵的东西永远留在了那片战场上;与之相同的是,姬铭也留下了姜泽唯一重要的那个人。
是以后来几近疯魔的姜泽亲自挥军,以无可抵挡之势冲入随国宫中亲自操刀将姬铭凌迟处死挫骨扬灰,亦感觉不到一丝快意。
姜泽深吸了一口气。
他平复了浑身颤栗。
现在,他最重要的人尚在身边。可这一世,他依然要将姬铭挫骨扬灰。
姜溯没有发现姜泽异样,他已被姜泽所说吸引了全部心神。
姜随二国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像,却又不像。至少他与姜泽不愿轻易伤害对方,但姬家那几个,几乎天下人都知道他们已闹到恨不得对方去死了。
如此关键之机,姜国不插上几刀,也是非常对不起时机的。
姜溯将一切在脑中过了一遍。
他显然明白姜泽打算做什么了。
于是他问姜泽:“既是如此,你为何不亲自遣人促成此事?”
姜泽已将心底阴霾一扫而空。他支着下颚,扮演着十八岁的自己,毫不犹豫回答:“因为除了哥哥,我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呀。”
姜溯闻之一窒。
姜泽是不受帝宠的皇后之子,生来智多近妖,大约早已敏锐觉察到宫人们恭敬面容下隐藏着矛盾的恐惧与讥讽,是以姜溯印象中,姜泽七岁以前的传闻始终是伴随着孤高怪诞与特立独行的。
后来姜泽成了他最宠爱的弟弟,便干脆亲自动手将他与这个污浊的世界隔绝开来。以至于很长时间里姜泽的世界除了皇后只有他。
后来皇后死了,便只剩下他。
只是现在,连他也已决意……渐行渐远。
姜溯眸色微动。
当姜泽坐上那个位置,日日俯瞰殿中不怀好意之人时,他的心里是不是也是孤独的?
意识到这个问题,姜溯心底有如针刺。他看着一无所知的姜泽,缓缓开口:“阿泽。”
姜泽黑白分明的眸中满是疑惑。
姜溯深吸一口气。
他疲惫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想想姜泽的未来,亦或是坚定继续谋反的决心,只能胡乱找了个借口:“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了。”语罢,不再看姜泽,起身离去。
姜泽敛眸。
半晌,笑意油然。
——这种“我不知道你知道我想造反”和“我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你想造反但我偏偏要让你觉得我希望你造反”的游戏真是太有意思了,实在叫人乐在其中。
十日后,姜溯告诉姜泽,人选已经找到了。
苏合就是其中之一。
姜泽了然。让这个人去给随国那一池温水加点柴火,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只是那两个姓姬的皆不是好相与之辈,仅这些人大约是达不成目的的。
不过这世的姜泽还不了解这些人选的能力,不好发表什么意见,只能随口道:“我看书中说姬铭好色,美人计也许是个不错的办法。”
姜溯抬眸:“哦?什么书?”
姜泽翻了翻,捏过一卷竹简递给姜溯。
这竹简微微破损,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姜溯随意瞥了几行,上面除了一些逸闻趣事,果然还用夸张的语言述说姬铭的喜好。他正觉得有点意思,目光再掠过后面记载姜国的几行字,脸色骤然一变。
上书:“姜有子同车,颜如舜华【注:改自诗经】……太子通焉。”大意是说,姜宫里有个男子长得很漂亮,坐在马车上就像木槿花般水灵……并且与姜国太子乱?伦私?通。
姜溯“啪”一声合上竹简,冷冷道了声“以后不准再看这种乌七八糟的东西”,紧紧捏着这卷竹简黑着脸走了。
姜泽弯着眼瞧了半晌,又从一大堆竹简里头提出一个,提笔续写。
啧……虽然这么夸奖自己是有点不好意思啦,但是要不要编得再离谱些呢?
第6章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