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高明明?你在这练琴啊?”
不知揣摩过多少次路线,设计过多少次对白和微笑,就在今天夕阳西下的时分,杨虹终于掐准了高明明练琴结束的时间,在琴房后头制造出一场这样拙劣的“偶遇”。
“啊,是你啊。”经过了太多次的“纠缠”,高明明仿佛已经对杨虹不再那么反感,又或者说脸皮已经被磨厚了,他做什么都无所谓了。“我刚练好。我就是学钢琴的嘛,经常过来练。倒是你,一个人跑后山上来干嘛?”
他厚着脸皮说出早就准备好的陈词滥调:“哎,我就是路过,从前面就下去了。我这还是第一回从山上走呢,就碰到你…”
对他的苦心准备的理由,高明明似乎根本没听进去,报以一个“哦”字就结束了回答。
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杨虹并不丧气,拿出了准备好的又一套台词:“你每天都会来练琴吗?”
高明明的回答还是那么简略:“不啊。”
杨虹像是在查户口:“你每次都练多久啊?”
“一小时吧。”
杨虹接得很顺溜:“其实我特佩服你,那么大了才开始学钢琴,而且只练一小时,还不是天天练,都还能弹这么好…”
高明明挑了挑眉毛,“你看到我弹了?怎么知道我弹得好不好?”
“啊,没有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赶紧胡乱补救:“我只是觉得,能进得了上河师大,又能过九级,还能做家教,那肯定弹得不赖啊。其实我还真想听你弹一次呢!”
高明明轻描淡写避开了这个问题,“钢琴,还不就是那么回事。”
“就算就是那么回事,我也只是在电视上、磁带里听过,还真没现场看过人弹呢。”杨虹又开始天马行空乱扯了起来:“其实小时候我爸也让我也学过一阵子钢琴,不过我太笨,学得太慢又太懒,没坚持下去。现在除了记得五线谱,其他怎么弹都忘光啦!所以我都不好意思说我学过钢琴。”一边扯着蛋,他心里也一边打着鼓。毕竟天知地知,他这辈子压根就没摸过钢琴,唯一会的五线谱还是最近因为高明明临时学会的。
果然这种套近乎的方式起了点作用,高明明的表情丰富一点点,话也多了一点点:“哦?你也学过钢琴?那怎么说也是有点乐感的吧。而且五线谱能记到现在还没忘,也是很厉害的。”
“嘿嘿,小时候学的东西印象都深刻嘛,童子功都很厉害,一张白纸上抹了颜料再想擦掉都困难呢!”他不想给高明明一点思考的机会,也不等她开口就赶紧问道:“你吃了吗?”
“没有啊。”
“都七点多了还没吃啊?你练琴也练得太辛苦了吧…呵呵,虽然我也还没吃。走吧,一起去吧!”他赶紧迫不及待发出“邀约”。
高明明面露难色:“我现在还不饿,待会再吃,你先去吧。”
又是早就预料到了这样委婉的拒绝,杨虹的对答显得不假思索:“呵呵,其实我现在也还不饿。不过我觉得到食堂那么一大截路,走过去应该也就差不多饿了。走吧,先下山吧。”
就这样,好歹也算争取到了一起下山走一段的机会。也就在这个机会里,他赶紧把所有要说的话统统说了出来。
“你真的从小没有接触过任何一点关于音乐的东西吗?真的是完完全全从十五岁才开始接触音过一点别的吧?或者是学过乐理什么的,要不然十五岁开始学还能考到上河师大我真的没法想象啊。”这番话不是杨虹在扯淡,确实是他内心的疑问,他知道,用今天这点时间解开这个困惑最好不过。
“嗯,你猜得半对了,我小时候确实学过乐理,不过我也就学过两个月的唱歌,其他乐器什么的都没学过。五线谱也是那时候学会的,不是十五岁以后才开始学的,要不然根本没法想象。”
“怪不得…”杨虹恍然大悟,接着又不禁心生佩服:“不过这也够厉害的啊,毕竟小时候什么乐器也没学过,就练过三年多的钢琴,就能考上上河师大,现在还能做家教,在酒吧弹琴,完全靠这个吃饭,我好佩服你啊…”
像是根针刺痛了她某根神经似的,她的脸部肌肉突然间微微抽动了一下,脱口反问道:“谁告诉你我在酒吧弹琴的?”
杨虹心中一惊。第一惊的是她脸上那样怪异的表情,第二惊的是她会提出这样的反问。他虽然笨,但还不至于笨到把说这话的林小安给卖了。于是他灵机一动,赶紧打了个哈哈:“你们系的人说的呀。在酒吧弹琴有什么不好吗?我一直很羡慕呢,像个明星,像个大演奏家!下面的人都是你的观众,多有面子啊…”
高明明的表情僵硬,胸口起伏,仿佛经历着什么天大的侮辱。见她这副表情,杨虹吓坏了,赶紧打住了这个话题。
可高明明没有就此打住这个话题,她的怨言终于像是积压多年那样排山倒海而来:“你从那群人的狗嘴里能打听到我的什么好话?他们带着有色眼镜去看人,听了他们一张嘴在乱说你也就戴上了有色眼镜!是,我是‘戏子’,我上河师范大学走出来就是为了供客人取乐的,就是为了供那些音乐白痴们取乐的。他们不在乎音乐,他们在乎的是音乐以外的东西。我堂堂一流名校音乐生,只能用音乐以外的东西来供客人取乐,客人也就爱看音乐以外的东西取乐,这就是你们津津乐道的东西。我说得够明白了吧?你是不是也要跟我们系那些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