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关于夫郎的交谈过后,睦野变得比平时更沉默,曲溪青问他十句也不作答,成日寡着一张脸埋头苦干。
起初李三娘有意无意地撮合两人时,睦野还解释,后来发觉他越解释他娘就愈发起劲,睦野干脆也不多作解释了。李三娘提起,他就换个地方独自闷头干活,留下曲溪青和李三娘面面相觑。
这般情况持续好些天,睦野沉下脸时非常能震慑人,也因此让曲溪青和李三娘都不敢怎么说话了。
睦野默不作声避开他,令曲溪青担心自己被赶走。他只得按捺起不安的心,悄悄观察睦野,一边配合对方不吭声,一边暗想如何扭转这样的局面。
日子一天天过去,曲溪青竟然也赖一天是一天,眼看就要到春耕的时节了。
春种秋收是村里每年最忙碌的两个时节,虽然大部分的村民并不单独依靠农田产量获取收入,但他们每年的食粮几乎都依靠自产,因此忙起来也是脚不沾地。
毕竟一年的稻粮有了着落,这意味他们又省下一笔钱。
睦野早上出门不再背着竹篓往山上跑,他赶往农田中忙碌。
春意盎然,枝头冒出簇簇嫩芽枝叶。早时出门还飘着细雨,淡淡的薄雾浮动在水面。晌午过后天就放了晴,薄雾化开,成群的鸭子在河面嘎嘎游过,日头虽被遮住大半,蒙蒙的光线透过层层叠叠的云,漏出来的一束横过整片天幕,恍然若梦。
厚重的冬袄褪了,家家户户壮年的男人身着中短布衫陆续下田松地,女人们在河岸的另一头赶鸭放牛,有些孩童虽还年幼,却也知体恤长辈,在一旁垫高了脚搭一手。
曲溪青远远望着其他村民下田一派欢乐融融的景象,再往睦家的田亩方向探头望去,睦野正背对他拉牛犁田,跟其他村户的农夫比起来,更显形单影只,萧瑟孤独。
向来散漫的他心头一滞,仿佛有无形的东西在他心里拉扯。
曲溪青犹豫不过片刻,在被讨农夫嫌和看不得农夫形单影只的样子,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他想过去招睦野说话又或许搭把手,步子还未跨出两步,凤眼倏地瞪大,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陌生的粉衣女子挎上一个竹篮走近睦野。
从那女子的发饰看,还未出嫁。
这男未娶女未嫁的站一块,曲溪青心中酸苦难忍,他厚着脸皮使尽各种撩拨手段那木头都不愿搭理他一句话,结果来了一个不认识的人,说话就说话,站这么近做甚么,村里不是有句话叫做男女之防么。
待曲溪青走近田垄,田里不少村民都将目光放在他身上,或惊艳,或痴迷,涌起一片骚动,很快也引来了睦野的回头注目。
早些天村里就传了睦野家有个好看的姑娘,后边又辟谣说是个男的,大抵是远方亲戚一类。若不是开春忙碌,那好奇的村民也想去睦家看个究竟。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倘若曲溪青是个女子,村民的目光不会这般肆意放纵,毕竟男女之防还摆在那,任他怎么美也不能专门登门探究。
可他是个男子,村中民风淳朴,村民也没往其方面多作细想,一个男人生得这般好看,自然会引来众人观望。
睦野朝他过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待人走近,正欲开口,旁边跟过来的粉裙女子却先开了口。
“睦大哥,他是你朋友?”女子嗓音娇脆,跟树梢上的黄鹂鸟清鸣那般动人,可她看向曲溪青的眼神藏有一丝谨慎。
女子唤作李红茹,杏眼樱嘴,额上贴了花黄,穿着一身齐胸襦裙,又是十六七岁的年龄,长得颇有几分姿色。
且李红茹家境不错,李家时常进城做些买卖生意,村里去李家提亲的人不少,可李红茹偏偏吊在睦野这棵大树上,大树虽然无动于衷,碰了钉子的她也仍未放弃。
李红茹前些日子随家里进城,昨天刚回来,今日就迫不及待地来找睦野了。
如今看到睦野认识比她相貌还要美的人,对方虽是个男子,仍然不能令她放下防心。
且不说睦野一直独自居住,来往向来亦是一个人。这样孤寡的男人身边突然多了貌美的曲溪青,怎么想都令人起疑。
睦野道:“他叫曲溪青,我的……一个朋友。”
曲溪青似笑非笑地看着睦野,意味深长道:“睦大哥——”这李红茹叫他可真是“亲切”呢。
睦野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薄唇微动,李红茹就先他开口,落落大方,对曲溪青道:“我叫李红茹,见过曲公子。我认识睦大哥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他还有曲公子这般相貌不凡的朋友呢。”
曲溪青眼神一暗,明显不高兴了。李红茹在跟他显摆呢,他直勾勾盯着睦野,只当李红茹的话是耳旁风。
“睦大哥——”他学着李红茹的语气重复唤了睦野一声,睦野拧眉,转头看着李红茹,说道:“我有些事回去,你先离开罢。”
李红茹手上提的竹篮还冒着菜香,她是专程来给睦野送午饭的,没想到饭都送不出去。
小姑娘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李红茹神色大动,欲再开口,睦野已经让曲溪青跟他走。
曲溪青跟在睦野身后走得悠哉悠哉,走前他瞥了眼李红茹,凉凉道:“睦大哥,你真的忍心把人家姑娘扔一边啊。”
睦野:“……”
曲溪青又哼,嗓子眼酸溜溜的,道:“睦大哥,我看你似乎挺享受的。我还没那么亲近的唤过你呢,不然以后我也这般唤你哥哥?睦大哥?”他往前倾去,身子一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