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平时不怎么爱应酬,寒暄的客气话说得也不好听,怕耽误您时间,我就直说来意吧,有点莽撞,您别见怪。”燕秋山说,“我估计您也知道了,因为瞒报伤亡人数那事,昨天晚上异控局大换血,连以前老局长也抓了。”
玉婆婆不动声色地回答:“这不是很好么,我组织这次蓬莱会议,本来就是想跟异控局要一个交代的。”
燕秋山垂下眼,一笑,他本人是有点硬汉气派的,牙弓却收得很窄、很秀气,因此笑起来莫名有点天真腼腆的意味,眼皮一掀,目光却像刀子一样:“我觉得不是,玉婆婆,大家都是自己人,明白说吧——这些年异控局什么都要把持,三天两头出一个政策,根本不跟诸位商量,官架子十足,诸位应该早就受不了了吧?新局长是普通人,看着也不像什么雷厉风行的,‘拿不起来’,前辈们这才想趁着异控局出丑闻,敲打敲打他,让他们以后不要管太宽,对吧?反正这种闹出来没法收场的丑闻,他们是不可能一查到底的。”
玉婆婆眼角一跳:“燕队,有一句话你说对了,你们异控局出来的人,哪怕是个叛徒,也是官架子十足。”
“我不绕那些没用的圈,您听着逆耳,是因为我说到点子上了。”燕秋山面不改色,“只不过你们没想到,这个姓黄的老疯子扮猪吃老虎,在蓬莱会议上装得窝窝囊囊,转手就让人铲平了月德公在东川的老巢,而且根本不怕闹丑闻,回手就把自己前任抓了。遇到这种老奸巨猾又不要脸面的滚刀肉,现在诸位骑虎难下了,是不是?”
玉婆婆盯了他片刻,笑了:“你背后的人是谁?居然会让你来做说客?”
燕秋山朝她一点头:“谢谢您,我只说实话。”
玉婆婆从木偶侍女手里接过那刺眼的信封,打开后,发现里面有一块阴沉木雕的令牌,上面画了一个古怪的图腾,龙头、鸟翼、蛇身、虎尾,目呲欲裂,背面是‘天火’两个血字,红得触目惊心。
玉婆婆“啪”地一声,把木牌倒扣在桌上,缓缓地说:“重燃赤渊,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我不这么认为,”燕秋山平静地说,“赤渊在我看来,就像一个人为的堤坝,里头困着本来应该属于我们的东西,当年人皇诛灭四方,强行逆天而行,在我看来,是他太异想天开了。可这个异想天开的人留下的谎言骗了我们三千多年,以至于现在诸位同胞都还以为自己是人,心甘情愿地为人族卖命,不可笑吗?”
玉婆婆默然无语。
燕秋山一低头:“我听说您是这世界上最资深的特能,最后的‘清平司’旧人,这些事我不说,您应该更清楚。”
玉婆婆终于叹了口气:“我老了,蹦跶不动了。”
“哪里,”燕秋山说,“您还不到一千岁,要知道,九州混战前,千岁以内的妖族大能还都是少年呢,如果不是赤渊被封,您怎么会年纪轻轻,就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这句话终于戳到了玉婆婆心里,没有人不怕无情时光。
她沉默了更长的时间:“你们想要什么?”
燕秋山赫然一抬眼:“九州混战的时候,有个高山族,高山族人本身没什么本事,武装也不行,偏偏还擅长铸造兵器,传说他们打出来的刀剑都有灵,所以各方势力都想吞了他们,高山王夹缝求生,哪边也不敢得罪。最后投靠了人族,把自己的养子派到人皇身边做侍从,只想在乱世中求一线生机,没想到人皇还是不满意他们到处勾勾搭搭,利用完以后就过河拆桥,让这个种族彻底从历史上消失了。”
玉婆婆嗤笑一声说:“你背后的人知道得真多。”
“不单是这样,”燕秋山继续说,“据说高山王那个在人皇身边做侍卫的养子提前得到消息,逃走了,在被人皇追杀至死之前,藏起了一批有灵的神兵……”
玉婆婆说:“我依稀记得是有这么回事,但那又怎样?清平司追踪千年,直到解散,也一无所获,你要问我那些东西在哪……”
“您不知道,”燕秋山打断她,“但有人知道——比如当年那个高山王子,高山王子的葬身之地一直是人族秘辛,藏在清平司最深处,婆婆,您见过吗?”
“你们疯了吗?那个高山王子都死了……”玉婆婆先是一愣,随后想起了什么,“等等,你的意思是……那个阴沉祭?”
燕秋山笑了。
玉婆婆的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的金属残片上:“怎么,这一次的祭文,难道是你来写吗?你想唤醒高山王子,替你修复一把刀?自己命都不要了吗?”
异控局总部,调查组已经连轴转了四十八小时,终于尘埃落定。
镜花水月蝶这件事,大概就要告一段落了,宣玑眼看没他什么事了,就独自溜达到了异控局的档案室,刷了工作证,把异控局里所有关于赤渊、关于两次平渊之战的资料都拷贝了一份,盘算着请几天假,回族中看看。
就在他坐电梯往上走的时候,大楼的电梯供电系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突然断电,备用电源随即启动,可还没等灯亮,再次故障。
电梯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