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彰华比上一次还要生气。他冷声道:“龙有逆鳞触之必死。朕,绝不会饶过此人!”
然而,虽然彰华立即调动五府兵马,连同千牛卫们一起寻找胡智仁和郑端午,想赶在他们出海前拦下,还是晚了一步。
滨州水军很快传来了一个消息——他们发现了郑端午的船,但当统领登船时,发现船上空无一人,而是留了一封信。
信的落款,竟是赫奕。
统领不敢私拆,连忙快马送回玉京,呈到彰华手中。
彰华打开一看,鼻子都气歪了。
谢长晏好奇地凑过去看,只见上面写着:“朕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寻遍四国,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被朕找到了《列女传仁智图》,最难得的是保存完好,丝毫没有损坏。一口价一百万缗,汝买是不买?”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谢长晏不禁道:“若真是顾长康的真迹,这个价虽贵,但也不值得生气啊。”
彰华冷笑道:“他卖的是画吗?是人!”
谢长晏若有所悟:“仁智……智仁?胡智仁!”
彰华将书信投入了火盆,抬头,却看见谢长晏两眼弯弯,似笑非笑。
“你既当初知悉了郑端午的真实身份,就该想到他必是要擒捕胡智仁回宜的,那是他的职责所在。”
“可你看郑端午像奉公守法之人吗?”
谢长晏一叹。确实,人有千面。谢繁漪有另一面,长公主有另一面,连郑端午都有另一面。人生如戏,幻幻真真。
“那便算了吧。来日方长,只要胡智仁还活着,总有机会从赫奕手中抓回来。”
彰华收敛了表情,慢慢地开始磨墨,然后提笔,给赫奕回信。
信上只有一个字——
“买!”
谢长晏“扑哧”一笑。
彰华瞪了她一眼。
谢长晏从袖子里取出一封奏书,带着几分歉然之色地放到他面前:“那个……这个……”
彰华打了开来。
谢长晏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笔被扔在地上的响动声。
谢长晏喊道:“老师说了若你不在一个月内给他拨款他就收拾包袱去赫奕那儿了,赫奕许诺给他比求鲁馆多十倍的院子和人手还有……”
“让他滚!”执明殿内,传来彰华的暴怒声。
守在门外的吉祥吃惊地看着跑出来的谢长晏。
谢长晏朝他眨了眨眼,抱着脑袋跑掉了。
吉祥探头往殿内看了一眼,看到头疼无比靠在榻上想事情的彰华,心中叹了口气——陛下生气的次数好像变多了……不,不是变多了,而是他以前都生闷气,总是把自己关在蝶屋里不见人。但现在……他的情绪有了宣泄的对象,所以就显得常常生气了。
“哥哥,看见没?如果你在天上看见了现在的陛下,会很高兴吧?”吉祥忍不住抬起头,注视着蔚蓝色的天空,微微一笑。
然而,当晚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如意在云层上暴跳如雷,指着地下的谢长晏破口大骂:“她怎么就敢那么气陛下!她跟蛙老一对不要脸的师徒,天天就只知道花钱花钱花钱,管陛下要钱!我可怜的陛下,太可怜了,果然没我陪着就是不行啊,呜呜……”
吉祥惊醒过来,心脏“扑通扑通”跳了半天,想笑,却情不自禁地湿了眼眶。
一水二金三风。
一水是太上皇,二金是他和如意,三风是风乐天、风小雅和一个从头到尾不知情的荟蔚郡主。
如今,只剩下他和风小雅了。
幸好,还有个不在其中的谢长晏。
幸好啊……
燕王的一百万缗钱送过去,却又被宜使中途退了回来。原因很简单——胡智仁弄丢了。
谢长晏震惊:“怎么会丢的?”
前来复命的正是郑端午,他低头直立,脸色既不阴沉冷酷,也不贪婪干笑,而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心虚着。
“陛下,我是说宜王陛下,上月被冰璃公子邀去了璧国,陛下便让我押着胡智仁去江都跟他会合……”
谢长晏想,难怪他们封锁了去宜的所有海路,却没拦住人,原来此人去了璧国啊。狡猾的赫奕!
“结果,刚到江都,船就沉了。我被如意门的人困住,好不容易脱身,胡智仁却丢了。所以……陛下命我将钱退回来,顺便给燕王陛下一个交代。”
彰华沉声道:“你能给我什么交代?”
郑端午抬起头,面色肃然:“我会继续追踪,将他再次抓获!”
彰华冷笑:“多久,一个月?一年?十年?若你一直抓不到,如何?”
郑端午的脸色变了变:“陛下,想如何?”
“很简单,在抓获胡智仁前,你都要留在燕,不得回宜。”
“唉?”
“若发现胡智仁在宜,也得朕的手谕,才可离开燕。”
郑端午一脸为难:“这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