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视线慢慢变得模糊,眼前浮起了水雾。
他动了一下手腕,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把头埋进胳膊里。
钟叔突然想起,以前他也曾问过谢老爷子,这么瞒着谢宁,会不会对他更不好。
那时候谢老爷子叹了口气,说:“宁宁已经长大了,他有自己的人生要过,我不能成为他的负累,把他拘束在这里。”
钟叔当时只觉得,要是谢宁后来知道了,肯定不会开心。
但现在他才发现,谢宁更多的还是自责。
自责为什么自己这么迟才发现,自责为什么自己没能在最关键的时候留在谢老爷子的身边。
这一对爷孙两,总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对对方的爱。
之后不管钟叔怎么劝,谢宁都像是扎了根似的,坐在病床前一动都不动。
晚饭送上来时,钟叔拉他去吃饭:“怎么着都得吃一点。”
谢宁一言不发,只是摇头。
“老爷子也不会希望你这样。”钟叔说。
但谢宁依旧不说话,他像是把自己和谢老爷子专门隔绝到了一个空间,不允许任何人闯进来,外界的声音他听到了,也好似没有听到。
他不敢离开谢老爷子,怕老爷子醒来看不到他会伤心。
又怕谢老爷子永远都醒不来了。
昨晚睡得不好,他在飞机上闭着眼,又断断续续地做了好几个梦。
梦见钟叔沉痛地说,你来迟了。
你没能见到老爷子最后一面。
他倏然惊醒,冷汗落了下来,一转头,看到窗外空茫茫的一片。
后来他便不敢再闭眼,怕一陷入黑暗,整个人就开始发寒。
手机突然颤动了两下。
谢宁吓了一跳,他愣个好一会儿神,才慢慢地掏出手机。
是庄延发来的消息。
庄延:我这里收工了,你记得吃晚饭了吗?
谢宁垂眸,看了一会儿手机屏幕,然后转头去看钟叔:“我的晚饭呢?”
钟叔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没想明白他怎么突然又要吃饭了。
但他愿意吃,钟叔忙不迭地把饭菜盒子拿出来,给他摆好。
他吃的时候囫囵吞枣,尽管钟叔叫人买的都是他喜爱的菜色,他依旧一点胃口都没有。
钟叔以为他终于恢复了正常,看他慢慢地把晚饭一点点地吃完。
等盒子空了之后,他用手机给残羹冷炙拍了张照片,发给庄延。
谢宁:吃好了。
庄延回了个笑脸过来,接着就打过来一个电话。
“刚才怕你不方便接,所以只发了短信。”庄延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
在听到他声音的刹那,谢宁不知怎地,突然又想哭了。
“刚吃完饭。”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庄延问:“爷爷怎么样?”
“没事了。”谢宁怔怔地说,等他自己说出这句话,他才恍然有了一点安全感,于是反复念叨了好几遍,“已经没事了。”
他的嗓子有点哑,说话时不自觉地带了点哽咽,庄延判断他可能又哭过了,或者还在哭。
他这会儿有点无能无力。
两人隔了这么远的的距离,他才发现语言是最苍白无用的。
他不能抱住谢宁,不能抹去他脸上的眼泪,也不能低头亲吻他,安抚他。
他只能说一些漫无边际的话,期盼谢宁听到后能开心一点,轻松起来。
但他甚至都看不到谢宁听到他声音时的表情。
两人聊了一会儿,最终谢宁先挂断了电话。
庄延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好几秒后,才慢慢地收回手机。
他重新走回片场,对着工作人员打了个手势,说:“休息结束,准备下一场。这几天辛苦一点,把后面的戏先提上来拍完。”
而另一边,谢宁的手抵住肚子,只觉得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翻腾着,非常的不舒服。
然后他在钟叔担忧的眼神里,跑到卫生间,把刚才吃的晚饭吐了个干干净净。
第七十章 留学往事
周末的时候, 谢宁见到了宋晴晴。
他这几天吃住都在医院,除了下过一次楼买生活用具外, 几乎一步都没踏出过病房。
v区单人间空间大, 额外备有一张行军床,供晚上陪夜的人睡,之前都是钟叔睡的, 最近彻底变成了谢宁的床。
行军床又窄又小,一个大男人躺下就占得满满当当的,随便翻个身,手肘就容易撞到旁边的栏杆。
“这床太硬了,睡着不舒服。”钟叔想给谢宁再搬一张床过来。
谢宁没同意。
进出的人一多, 他怕惊扰到谢老爷子。
而且对一个失眠的人来说什么床都没区别。
庄延不在的时候,谢宁的失眠症又复发了, 到了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