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小姐从客栈出来,直奔夏府,到了之后却被拦住,前门后门,皆不得入,直等到中午,才见乃父精神颓丧地出来,6小姐叫道:“爹爹!”
6炳满脸羞惭,见到女儿一愕,低了头,一窜钻进轿子里去了。6小姐看不透吉凶,又不好问,也只好上轿,父女回到府中,6炳在大砸东西,什么唐瓷宋器,什么苏字米画,糟蹋在他手里的不知有多少!阖府瑟瑟抖,无人敢进去相劝。
直到房中的东西都被砸得差不多了,这时6炳的两个儿子也回来了----他们是破晓时分就躲到城外去的,这时听说没事了才回来。
6小姐就劝她兄弟进去安慰父亲,她兄弟都不愿去触这霉头,6小姐无奈,只好自己捧了一碗燕窝,轻手轻脚地入内,捧上燕窝道:“爹爹……”
6炳听到声音,也不管是谁,手一挥打翻了碗,溅了6小姐一肩头,有几滴还溅到她脸上!火辣辣的十分疼痛!若换作平时,她或许就哭出来了,这时却忍住了,6炳看了她一眼,却随即转过头去不说话。
这时满地的瓷器碎片,多一个破碗也不显什么,6小姐便不收拾,出去又捧了一碗燕窝进来,跪地奉上。6炳看看女儿脸上几点红红的烫痕迹,哼道:“不吃,出去!”手一抬又把燕窝打翻了,这次却注意了没打到女儿身上。
6小姐见父亲的气消了不少,又出去捧了一碗燕窝进来,跪着哽咽道:“爹爹,你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怎么都好,先吃点东西吧,你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6炳这才长长叹了口气,重重坐倒在椅子上。道:“甜的东西,我吃不下。”
6小姐大喜,道:“那我去弄点咸的。”
6炳道:“我想吃淡的。”
6小姐道:“好,女儿去煮粥。”就去煮了一碗番麦粥捧进来。这番麦却也是李彦直所赠。
6炳吃了半碗粥,心情才好了些,却道:“信知生儿恶。方晓生女好!”看着女儿,叹道:“这等好女儿,将来不知谁家有这福气。爹爹却舍不得了。”
6小姐道:“那女儿不嫁人,一辈子侍奉爹爹。”
6炳笑斥道:“说什么胡话!”一仰头,把剩下半碗粥都喝光了。
6小姐见时机已到,就问:“爹爹,事情可平安了?”
6炳脸上的表情僵了僵,随即咬牙切齿道:“奇耻大辱!奇耻大辱!”指着夏府大骂了起来,但骂声甚低。似乎害怕被夏言听见一般。
6小姐琢磨乃父地破口大骂,渐渐就将事情的经过了解了个大概。
原来6炳究竟是官场老手,虽然这次去夏府犯了点错误。但他脸皮的厚度也还算够,人被逼到了绝处,就什么也不顾了,噗通一声在夏言面前跪下,可怜巴巴地求起情来,只差说:“夏阁老你要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之类的话了。这样一跪就是两个时辰!到了这份上,他6炳哪里还像一个锦衣卫大头目?分明就如市井仆役一般,在求老爷开恩了!
人去到这份上,也真够犯贱了,而不声不响地就把6炳这等人物折腾得如此。夏言之尊更是不言而喻----这可比杀了6炳更显威风!
就在6炳就快绝望,万念俱灰之时,夏言才站起来。挥手道:“去吧!别在这里跪着了!像个什么!”
6炳仿佛临死之前吞到了一颗九转金丹,双手向上,叫道:“夏阁老,你答应了?”
夏言却只挥了挥手,没在说话,但6炳已知道他是放过自己了,不敢再烦他,哈腰退了出来。但一到院子里。回想起方才的窘迫,登时羞愧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一路只是在想方才的种种耻辱模样不知是否被人看见。又在担心这等秘事被宣扬出去,若这样,以后自己在夏言面前还如何抬头做人?翻来覆去地想,越想越是后悔,越想越是不甘!他是少年得志地人,威风了十几二十年,今日之事,实是生平未有之奇耻大辱!自此将夏言恨之入骨!
6炳骂了好一阵,忽道:“对了,你怎么会进城来?还跑去夏府?”
6小姐一边给父亲捶腿,一边道:“女儿担心爹爹,心想若有个不测,宁可陪爹爹到底,也不愿偷生。”
6炳听得心下大慰,又听他女儿道:“但女儿也不甘如此束手就毙,所以又希望能想出个办法来,帮爹爹一把。”6炳听到“不甘束手就毙”一句,笑道:“果然不愧是我6炳的女儿!不过你有这份心就够了!这等事情,非你们女儿家能有办法的。”
“不过有一件事情,要请爹爹恕罪。”6小姐道:“其实女儿昨晚是找一个人去了,希望他能帮帮忙,帮女儿谋划谋划。”
6炳皱了皱眉头,问:“你找谁去?”
6小姐道:“我找昨日到西山别苑去的那个李举人去了。”
若在半个时辰前,6炳非火不可,这时却是失笑道:“他一个小小的举子,能有多少能耐见识?帮得上忙?”轻轻在女儿的头上敲了一下,算是责怪,说道:“这事你可胡闹了!以后不许妄自再向外人泄露这等机密了!”心中就想着如何去叫这个举子莫乱说话。
却见6小姐吐了吐舌头,道:“女儿买了个保票的,当时女儿还扣着他的人不放,并非一开始就和盘托出,而是一步步地试探他,看他能帮忙,才慢慢把话说开。”
6炳笑道:“他能有什么话说?”
6小姐道:“他的人倒也实在,当时他已经料到我们家出了麻烦,却还是连夜赶来见女儿,并未退缩。”
6炳颔道:“这倒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