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声:“你与齐翚,私下到底有何不可告人之处?”
阿玄一愣,实在弄不懂,自己不过卖了块玉给那商人齐翚,怎就惹了不是,被召来这里,先是茅公问了她一通话,没完,又被叫到这里继续接受他的盘问。
她便道:“我实不知君上何出此言。先前我已向太宦一一言明,事无巨细,自问并无任何遗漏之处。”
“当真?”他语气中的那股讥嘲之意,扑面而来。
阿玄纵是泥人,也有几分泥性,何况她本不是泥,从被迫北迁开始,这将近半年的时间里,一路颠沛,一直隐忍,此刻终究还是按捺不下心中积压依旧的懑恨,抬起视线,对上了他的目光,道:“否则呢?君上以为我和齐翚有何不可告人之处?”
庚敖似一怔,盯了她一眼,随即眉峰微耸:“你若和他无私下交通,他何以会以百车鱼胶易你?”语气已是咄咄。
此刻轮到阿玄发怔了,一定,迟疑了下:“我不懂君上之意。”
“在孤面前,竟还狡辩!”
他顿了一顿,“他今日见孤,称你许是他一故人之女弟,愿以十车鱼胶换你,孤未应,他又加至百车!”
他线条分明的下巴微微抬了抬:“你与他若无不可告人之私,他何以出价至此?”
阿玄这下彻底呆住了,一时愣住。
庚敖呵呵一声冷笑:“你还有何话可说?”
阿玄回过了神儿,忙道:“我实在不知他为何要到你面前开口要我!除了那日西市遇到,我当真和他无任何干系,从前更未曾见面。至于他说的故人女弟,绝非是我!”
她覆着假面,怎可能会是齐翚口中所谓的“故人女弟”?或许是他别有用心,或许是他真的误认了人,只有这两种可能。
庚敖狐疑地盯着她:“当真?”
阿玄此刻半点也不想惹上什么别的麻烦。立刻点头:“绝无半句虚言!”
她的语气极其肯定,目光望着庚敖,没有半点的躲闪。
她的双眸漆黑,映照点点烛光,似夜空中的双星,闪耀着碎钻般的光芒。
庚敖注视她片刻,就在某一个短暂的瞬间,他心里闪过一个稍纵即逝的念头,他一定是花了眼,竟觉她双眸晶彩掩了这张脸的不是,入目顺眼了起来。
心中之前所有的怒气和疑虑,如春日积雪,随潺流一寸一寸消融,慢慢退了下去。
她应当没对自己隐瞒了,庚敖的直觉这般告诉他。
他需要怀疑的,只是齐翚和他隐藏起来的动机。
但这不急。
齐翚的目的是要她。她是他的女奴,攥在他的手里,只要他不放,齐翚再长袖善舞,再富甲天下,又能在他的穆国里翻出什么样的浪头?
庚敖心中终感到舒服不少,一放松,胃腹里的酒意便涌了上来,斜斜睨了她一眼,道:“为孤更衣。”随之站起,依旧一脚赤着,一脚着履,似乎未站稳,身躯微微一晃,又定住了。
在王宫的后寝,“更衣”通常绝不仅仅只意味着“更衣”那么简单。
单纯地服侍他更衣安置,此前这一路,在那晚他莫名其妙不准自己近身之前,阿玄一直有在做,驾轻就熟,此刻一时也没想到别的,听他开口,只好到他面前,为他宽衣解带。
应是饮了酒醪的缘故,他整个人热烘烘的,连衣裳和腰间所佩的玉组似也染了他的体温,蔓延到阿玄不可避免碰触着他的指肤之上。
她不喜与他的这种体肤碰触,动作很是仔细,极轻,尽量不去沾碰他的裸肤。
她个头恰到他的下颌,庚敖微微低头,目光便落在了她的秀发之上。
她的发丰厚,灯火中闪着曜黑的光泽,甚美,他看了片刻,鼻息里仿佛又钻进了一缕若有似无混合皂荚气味的少女体香,爽而清冽,甚宜人,如此,他的视线便又自然地顺着她发梢移到了耳垂之上。
庚敖第一次留意到,原来女子耳垂生的也颇是可爱。肌白皙而幼嫩,覆一层细细的汗绒,如初春田野里新发的卷耳,娇嫩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