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王安礼兄弟二人都以文章成名,但是两个人的政见却大相径庭。王安石主持变法,但王安礼却一向是反对变法的,因此在王安石罢相之后,王安礼并没有受到冲击。神宗皇帝一直信任王家,旧党也视王安礼为可靠的同盟,因此在元丰四年之时,王安礼青云直上,已经升任为参知政事,贵为相公。
虽然政见上有矛盾,但是血浓于水,当王安礼从茅峥口中听到王安石的消息之时,心中也是怀了几分温存的。再加上茅峥天资聪颖,从小就接触儒释道三家的学问,受过高人指点,茅峥的见识也是非同寻常,因此王安礼对于这个来自金陵的后生也是非常喜爱的,一直也在加以照拂。
但是新党旧党之争已经是剑拔弩张,茅峥毕竟师从王安石,这让一些旧党之人很不放心。赴过琼林宴之后,那就是天子门生,如果让一个同情新党的后生混进了“自己人”的阵营,这是那些旧党无法容忍的。但茅峥毕竟得到王安礼的举荐,其他人又不能随随易易处置他,因此便有了今天的一幕。
茅峥随着管家进入大堂之中,却见王安礼已经坐在了那里,只见他拿着茶杯自饮自酌,目光深邃似是思索着什么,眉头紧皱怕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晚辈拜见王相公,近日来忙于科考没能多来拜见相公,还请相公见谅。”茅峥说着便对王安礼行了弟子礼。
王安礼见到茅峥到来,脸上露出笑容,刚才的忧愁也一扫而空,只见他从座位上起身,几步走到茅峥身前,将茅峥扶了起来,一派和气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官僚作风。
“你来了就好,青年俊秀多多学习也是应该的。想我在你这么小的时候,可还是贪玩的很,要不是家兄的督促,我那会有如今的成就。”王安礼说道。
“王安石相公,却是有些严厉,但是他是很好的一个人。我跟随他学习几年,受到他的教诲,也是受益匪浅。”茅峥听王安礼提到王安石,也想起了金陵旧事,有感而发道。
“家兄文章写得好,做人也是无可挑剔的。我从小就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偶像。你能够得到家兄的认可,想来也是不差的。不过,我还是要多说一句,毕竟‘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家兄也是会犯错误的。虽然有私情在,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咱们也是不能含糊的。”王安礼说道。
“我觉得,老师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也是没有问题的。他改革内政,也是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呀。”茅峥忍不住反驳道。
“你要明白,我朝立国之本是士族,如果没有了士族,就算空有整个天下,那也是国将不国。兄长太顾及那些小民的利益了,反而通过改革损害我士族的威望,这是万万不可取的。树叶没有了,还能再长出来,树根没有了,整棵大树也就死了,你这一点可要想清楚了呀。”王安礼苦口婆心地说道。
“可是圣人都说,民为邦本呀,我觉得……”茅峥出生下层,根本无法理解王安礼的话,忍不住出言反驳道,但立刻就被王安礼制止住了。
“你呀,跟着兄长时间太长,也染上了他那股执拗之气。你跟我这么说没关系,但千万不要跟别人也这么说。我这就带你去见枢密院的两名同僚,你一定要把我刚才和你说的话,牢牢地记在心中。自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等到你能像大鹏一样翱翔九天之时,谁还能阻拦你。但现在你一定要明白一些事理,切不可任性而为。”王安礼说道。
茅峥听了这番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觉得今天的事情很不简单,也就不再说些什么了。听完王安礼的话,就跟着他进入了内室,走进了一间书房之中。
入了小门,绕过萧墙,只见两名身穿锦衣的长者,分坐在桌子两侧,中间的位置则空置着。这两人一人面带笑容,脸上透露着红晕,显然是养尊处优之人;另一人则面容没有一点表情,但一副精干模样,透露出来的气质,显然也是手握重权之人。
在听到脚步声之时,两人停止了说话,在茅峥行礼之时,暗中打量着茅峥,思索着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王安礼在稍作引荐之后,便做到了正中的位置之上,和其他二人拱拱手之后,他刚才在大堂上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被一种威严的气度所取代。只见王安礼正襟危坐,对茅峥说道:“自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看你也算是青年俊秀,便为你请来了两位伯乐。你是有真才实学,还是只是欺世盗名之人,他们二位自然会有考量的。为朝廷选拔贤能之才,当以公正为本,我和你有些亲故,所有接下来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不要看我的脸色,只管把你的本事施展出来,接下来,两位大人要指点你一二,你还快给两位大人行拜师之礼?”
茅峥自小就和王安石一起学习,也曾出入过报宁寺和元符宫,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因此在三位朝廷大员面前依旧保持着从容淡定。听到王安礼的话,刚刚起身的茅峥,立刻又不卑不亢地向二人行了拜师之礼。
“真是名师出高徒呀,这份气度就不像是十几岁的人该有的呀。只要调教调教,将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呀。”微胖的长者,面容可掬地说道。
“你能这样淡定也算不错。虽然你向我行了拜师之礼,但是我可不收无能之人为徒。你写的文章,我看过了,确实不错。不过光能写好文章还是不行的,仁宗朝的柳永柳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