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兰亭走那条林荫道, 一口气赶到了位于之大近旁的学生宿舍。
因为是周末,时间也不算晚, 留在宿舍里的人不多, 幸好陈凯旋在。
他上次那一摔,原本以为只是扭了,后来脚一直不好, 再去西医那里拍了个x光片,才发现脚踝有点骨折,最近还没痊愈, 晚上就在宿舍里,没和陈清清他们一起出动。
他告诉孟兰亭,陈清清他们今晚是在曹渡一家废弃的纺纱厂里活动。万幸距离之大不是很远,骑自行车,大概二十分就能到达。
警备司令部也在龙华,距离这里很远,即便开车过来, 至少也要半个小时。
几个男生见孟兰亭脸色苍白,面颧浮出病态的红晕, 因为刚才是跑过来的, 气喘吁吁,额头全是汗, 叫她留下休息, 几人立刻出发。
通知的人是走了,孟兰亭心里却还是忐忑不安, 沉吟了下,向陈凯旋问了路,借了辆自行车,到学校的办公室里拿了一叠资料,自己随即也追了上去。
出之大,骑过一条马路,看到一座铁桥,往右拐,沿着河边,再往前两公里,就是那座废弃的曹渡纺纱厂了。
孟兰亭用尽全力蹬着自行车,骑在河边坑坑洼洼的泥巴路上,终于赶到曹渡。
夜色里,前方有座竖了大烟囱的破旧厂房。借着月光的影,她看到里面正涌出一堆人,四下奔逃,身影迅速消失在了夜色里,知道前头的男生应该已经送到消息了,军警还没到,这才松了口气,急忙用力蹬了几下,飞快赶到工厂门口,跑了进去,看见里面亮着几盏煤气灯,陈清清和剩下的十几个学生正在手忙脚乱地收拾着道具和一些原本准备演出结束后散发的传单。
“快跑,不要管这些了!”
孟兰亭高声喊。
陈清清和几个之大的学生抬头看到她来了,叫了声“孟小姐”,丢下东西,跟着孟兰亭往大门跑。一行人才出去,远远看见夜幕之下,几道刺目的汽车灯光由远及近,已经朝着这个方向来了。
“全都站住!敢跑的,格杀勿论!”
伴着一声用喇叭扩出的喊话,“砰”的一声,传来对天放枪的声音。
学生们一下定在原地。
“快进去!把传单全部扔到河里!”
孟兰亭立刻把人喊了回来。十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传单,脱下衣服包住,扎了起来。一个男生拿了,跑到门口,奋力一扔,丢进了旁边的河里。
衣服顺着水流,很快就消失在黑漆漆的河里。
“孟小姐,现在怎么办?”
陈清清的脸色有点白,看向孟兰亭,声音微微颤抖。
“你们别怕,他们要是真抓人,我站出来承认,是我组织和负责的!你们只是受了我的蛊惑!这样就算进去了,你们也不会有大的关系!”
一个名叫丁昆仑的男学生立刻说道。
陈清清的眼睛泛红。
孟兰亭迅速地从自己的包里掏出带来的那叠纸,飞快地发了下去,还没来得及开口,伴着一声“不许动”,工厂外起了一阵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冲进来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军警,手里拿着电棍和枪,包围了四面。
一个镶了颗金牙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两道阴沉的目光,扫射了一圈四周,骂了一句:“奶奶的,让人跑了不少,好在还有几个。给我搜!”
几个男学生,将孟兰亭和陈清清等女同学给挡在了后面。
孟兰亭突然看到地上的角落里,还散着一张刚才没有留意到的传单,急忙一脚踢到了近旁的一座烂纱机下。
倘若不留意看,应该不会发现。但纺机破破烂烂,走近些,可能就会觉察。
她不动声色,慢慢移到了纺纱机前,站在那里。
几个警察搜了下道具,检查过用破木板搭出来的临时舞台,还看了看下面,最后跑了回去,说:“报告白处长,没有!”
大金牙的视线落到学生的身上,走了过来,从丁昆仑的手里,一把夺过他捏着的那份资料,低头翻了翻,微微一怔,说:“这是什么?”
刚才时间太过紧迫,丁昆仑只从孟兰亭的手里接过东西,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看到底是什么,一时应不出来。
气氛陡然变得紧张无比,陈清清和几个女生,几乎透不出气了。
孟兰亭开口:“白处长,这是上海教育局上周下发的关于大学生社会活动的指导手册。今天是周末,我们之华戏剧社的同学有空,想排演一出话剧,以响应教育局的意见。刚才我们就是在这里商量排练,没想到还没排好,你们就来了。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丁昆仑一下反应了过来,急忙点头:“是,我们刚才在排练。你们什么事?”
大金牙盯着孟兰亭,眯了眯眼:“你是谁?”
“我叫孟兰亭,之华大学数学系的助教,也是之华戏剧社的成员之一。”
“孟文靖公是我的祖父。”
她添了一句。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