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莲华眼神不太好, 看东西难免吃力,用久了眼睛会不舒服,有时就陪在阿兰身边, 闭眼睛歇神, 怀里团一团猫, 喵喵叫着,让他搔下巴。等儿子叫着娘亲进来,嘴里含了糖,比他怀里的猫儿还乖软,步莲华闭着眼,嘴角不受控的微抽。
他越露出这样的表情, 储君叫的就越来劲,若不是身量高, 早扎进阿兰怀里, 撒娇打滚了。
他小的时候, 阿兰还喜欢他来蹭,但就像小猫小鸡小家雀这些一样,小时候看起来柔软可爱毛发蓬松,小巧一只, 长大后,就变得硬邦邦的,怀里蹭着也不舒服,顺毛都不软和。
于是,储君长大了以后,阿兰是非常不希望他来自己怀里蹭的,尤其他这些年开始冒胡子,声音也变了,半点都没小时候可爱。
阿兰出声:“阿耀,站远些,这么大的人了,站有站相,不要再做些小孩子家的动作了……”
“小昭呢?”
“观秋亭,佩族的族长来了,跟江开一起教他说话。”
年初,刚满两岁的二皇子遭南朝旧遗毒手,被毒哑了喉咙,再不会说话。新春之际,皇帝震怒,下了三道诛九族令,连带着那个私下里带南朝旧遗入宫炫耀她得势的储君奶娘,也被灭了族。
之后,顺理成章的,皇帝着手开始清扫当年遗留下来的南朝旧人,贺然坐镇暗门,但凡和南朝皇室、南都旧臣们有瓜葛的,只要能被拽出来,全被定了罪,风波持续了好几个月,这才刚歇。
储君阴了脸,阿兰见了,安慰道:“昭儿命格太满,过满则亏,这次有惊无险,也算煞一煞他这个过好的命格……”
储君嘴上说是,心里却接受不了,好一会儿才缓回来,转了话头,问起别的来:“红枣哥哥又来了?还是那点□□想不开,跑来跟父君诉苦?”
步莲华短促笑了一声,似无奈,轻轻摇了摇头。
江开性格像极了他亲娘,情路上却走得不如亲娘顺,就喜不走寻常路。
起初,他看上了苏微雨,满心欢喜献殷勤,微雨却不能接受。
“不要。”微雨冷脸拒绝,江开偏要问个原因,问的急了,微雨说,“因为我看到你,满脑子都是你穿开裆裤满地乱滚,挂着鼻涕跟在我身后要糖吃的小屁孩模样。”
哦,说白了就是,在微雨眼中,江开永远是个孩子。
江开情窦初开就受挫,转头找他二爹诉苦。
苏北湘当爹当出了名,不管谁家的孩子,见他都叫一声二爹,江开也不例外。
江开诉苦,苏北湘这个眼里只有金子孩子的人,从不知情滋味,也没法给他开导,只好给他做饭吃。
苏北湘做的饭好吃,江开就总在月黑风高之时,飘到苏宅的小厨房找他喝小酒,然后看上了做饭随爹,手艺一流的苏明昭。
江开眼睛一亮,这就要给苏明昭表白心意,苏明昭一个铲子下来,甩来一句话:“我只喜欢吃,不喜欢男人。”她的确如苏老头儿所言,人不傻,小时候结结巴巴连二爹都叫不利索,长大后说话顺溜了,言简意赅掷地有声。
江开又去跟楼念喝闷酒,说起□□,楼念说:“你把二爹家的都招惹了,小心二爹在你碗里加辣。”
江开说:“没呢,不是还有个苏岳我还没招惹的吗?”
“哥哥要去招惹吗?”楼念比江开小两岁,自小就知道家中亲爹喜欢万将军的那些旧事,把江开当亲哥看,一口一个哥哥叫的无比自然。
“不不……”江开说,“她太认真的,我不敢。”
苏岳书读的好,性子沉稳,刚满二十岁就进了万卷阁,立志修史,平日里见到,不咸不淡跟人打招呼,两弯烟眉中间总蹙着淡淡愁。
“那就好。”楼念松了口气,说,“哥哥可千万别去招惹岳姐,不然以后见了称弟妹,多尴尬!”
江开绕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喷出口中酒,fēng_liú少年瞪着两只杏眼,下巴差点掉地。
楼念风轻云淡道:“对,不错,哥哥猜得没错,要跟岳姐成婚的,是我。”
接连遭受打击的江开入宫找舅舅诉苦,舅舅挠着猫,只嗯一声,说知道了。
江开忍不住,问他:“知道什么?舅舅,我要是跟二爹一样,这辈子都找不到陪伴在身边的姑娘……可怎么办?”
步莲华笑:“你二爹过的也不错。”
“可我不是二爹啊,我想找个伴儿。”
“不急。”步莲华说,“总会有的。”
然而多年后,江开还没有找到那个可以相伴一生的姑娘,比他小四岁的储君却先找到了。
“红枣哥,昨天的聚贤楼盛会上,那个说凉州新政不好的姑娘你有印象吗?!”
江开:“有理有据,说得有几分道理。怎么?”
储君直白道:“怦然心动。”
储君十七岁那年的五月初五,效仿当年萧宛的聚贤令,大成办了聚贤楼盛会,广开言论,议政无罪,一位身着布衣,大眼圆脸的少女登上台,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