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道人见纷争又起,赶紧劝和道:“两位道友都是累世深修的高人,何必一言不合就要相斗?”
吕艮摆手阻止陆衍道人上前:“没所谓,让他们斗,长舟子未必逊于少阳道君。”
若论修行岁月,在场众人当属少阳道君最为久远,法力自然最为深厚强大,可是高人斗法比的不仅是彼此法力。少阳道君立足朱明界,掌控一界天地灵犀之变,可以随意调用驱使,占尽东道主场优势。
按说长舟子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他所修道法与朱明界境况格格不入,甚至可以说属气相冲,长舟子居于劣势,要如何胜过少阳道君还需另觅玄机。
仙家高人斗法不是要拼个你死活我,千年修行功果难得,斗法是为各自印证,其中或有凶险,但是动念当下就已明悟,否则也不可能有如今修行境界。
齐德仲几人向后飘飞,来到宫殿百丈高门处,空旷宽阔的宫室内中,就只有长舟子与少阳道君两人,现场氛围陷入一片沉寂,甚至有些抑闷。
斗法已经开始了,二人不约而同运转各自玄功,斗法范围却不局限于两人立足的宫室,而是延伸到宫殿下方巨大的火山口。
好似浓稠汤羹不断蒸腾沸滚的岩浆,在二人无形法力交织对抗下,本来流转迟缓的岩浆突然沸腾起来,一个个鼓胀的巨大火泡破裂瞬间,火柱冲天而起,喷溅到宫殿基座,没几下就让宫室内部燥热起来。
长舟子身上渐渐浮泛起一阵霜晶雪花,并不是凝结成冰,而是如同雾霭般飘零,宫室中的燥热气息被渐渐吸噬一空,就连齐德仲几人都感觉到寒意渐生。
少阳道君见状面露笑意,宫室下方的岩浆蓄势已久、轰然喷发,宛如火龙出渊的岩浆柱撞在宫室基座,居然将整座宫殿撞飞冲天。
朱明界中天地未分,以火宅岛勉强作上下分界,上方就是火海云涡的顶端,火海炎流终究收拢回旋,冲顶岩浆就这样一直将宫殿带往火海之中。
这下是少阳道君毫无花哨地展现力,一旦真的冲入火海之中,少阳道君可以借用的外力就更为庞然无量,到那个时候长舟子将再陷下风。
长舟子怎会不明?只见他抬手掐诀,手中一片雪花朝着少阳道君缓缓推出。法力再高再强又如何?终究是眼前之人施展玄功,长舟子不与一界之威力拼,只斗少阳道君一人。
雪花在半空中不断飘浮接近,寒息敛尽,但少阳道君还是察觉到了危机,只见他端坐原地不动,身前火盆金焰倏飚,宫殿冲顶之势骤缓,金焰火舌变幻不定,就像少阳道君的心思一般。
齐德仲眼中观摩、心下暗自思量,少阳道君虽然性情豪狂、法力高深,却未必如长舟子那般坚韧。《寒天六章》道法乃是长舟子于九州西荒高原上苦修参悟而来,直面天地间凛然肃杀,那是比热烈狂暴的火焰更为悠远广大的意境。
长舟子打出的这一片雪花可不是寻常道法,而是凝炼了他的修行心境,足可改变一时一地的天地玄理,如此也说明一点,少阳道君终究不能彻底主宰朱明界,其他散仙的降临,自然为朱明界带来异样变数。
少阳道君惊疑神色一闪即逝,身前火盆金焰暴涨数丈,随即金焰燎身,少阳道君浑身披上一件金焰流转的盔甲,站立而起,身形有十丈高大,抡起拳头就砸。
上古修行讲究肉身成圣,盖因蛮荒时代器物之用不如后世富足,只能尽己身之能,甚至是将自己的形骸体魄当做法器一般,所以少阳道君的十丈身形并非幻化,而是真切如斯健硕。
比起聚纳金焰的火盆,少阳道君的身躯才是更适合用于斗战的法器,一拳之威足可摧崩山岳、击断岩层,但是打在雪花之上,却没有半点余威扫荡而出。
这是将形骸法力凝炼极致的状况,金焰拳威落下,外人所见光影都变得模糊迟缓,就像一片图画因潮湿而墨色晕染,所有法力激荡都被收拢在咫尺之间。
二人斗法第一次正面相击,比的是道法凝炼之功,数千年修行的散仙高人,焚山煮海不在话下,但是比起随意张扬法力,凝炼自身道法玄功、乃至修行心境更为困难。
尤其彼此都是久岁深修的散仙高人,广覆万象、焚山煮海的力,能够轻易挡下,唯有凝炼专注的力量才能影响彼此。
金焰拳威与寒天雪花交汇相击,朦胧模糊的光影变幻,观战众人目不转睛,元神感应皆有一阵恍惚,仿佛只是弹指一挥间的交击,可是回过神来发觉竟是七个昼夜过去。
朱明界并无辰光昼夜之变,而是以九州时辰计算,光是这一拳之威,就绵长地几无尽头。
少阳道君有此绵长不息的法力这不稀奇,倒是长舟子的韧性也超出对方的意料,看来吕艮能够放手让二人斗法,显然也知晓长舟子的修行根基并不逊色于少阳道君。
这样比下去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少阳道君占据一界、修行日久,七个昼夜运功不绝也拿不下长舟子,说明自己在凝练之功一途并不能胜过对方。
只听得一声暴喝,模糊光影之间,金焰暴涨,整座宫殿一阵晃动,少阳道君身形蹿出,从外表上看,方才那绵长拳威并没有多少消耗。
不等少阳道君再有动作,身形尚未尽显的长舟子反倒先行出手,一片寒芒雪色遍染而至,宫殿之中骤然肃冷,一切知觉所见、元神感应,仿佛都成了长舟子所掌控的境域。
斗法内外之人各自惊叹,身处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