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玉蝶叙述过程中眼中的惊恐之色越来越重,似乎已回到了当时。他极力克制语调尽量保持着平静,但声音中的颤抖与紧张连远远躲在假山后的冯凭都能感受到。
冯凭在那部道典中读到,修炼血玲珑的信徒擅长“役”术,初级法术是役兽、役物役风雨;法术高深的血玲珑修士可役鬼役人心,只要有思维无定力的活物死物皆可被修炼血玲珑的修者役动,甚是恐怖。
听莫玉蝶的叙述明显是血玲珑修士利用莫家疏于防范之机役群兽攻击了莫家庄。
此时莫玉蝶停住了叙述胸脯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地起伏,他静默地立在那儿平复着紧张的心情。裴姻也不再催问,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莫玉蝶继续说道:“那群狼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密密麻麻挤在那里将屋门堵死,呲着牙怒视着屋内的人。这时一个全身黑衣的枯瘦男人走进屋,他手摇着一把折扇冷冷地盯着惊愕地立在灵柩旁的家父。”
裴姻屏住呼吸两手紧紧攥住一块丝帕握在胸口瑟瑟发抖。
莫玉蝶看着裴姻,苦涩地一笑轻轻将她搂在怀中,柔声说道:“这故事太过恐怖,不讲也罢。我们每次见面总是卿卿我我地缠绵多好。人生苦短,何必再想那些让人不舒服的事情。”
裴姻嘤了一声,靠在莫玉蝶怀中小声说道:“你要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免得勾起你的伤心事。”
莫玉蝶缓缓吐了一口气说道:“在世上混总有要还的时候,谁都如此。这么多年当初的场景仍然时时出现在我梦中。我一次次从梦中被巨大的恐惧惊醒,浑身大汗淋漓。但越来越多的时候梦醒后惊扰我的不再是恐惧,而是”
他停住了话头不再往下说。
裴姻奇怪地问道:“是什么?”
莫玉蝶看看他,语焉不详地说道:“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很难受,但是永远无法排遣。现在在我记忆还清晰可见的只有那白衣人阴森森的目光和那柄折扇上画着的那团鲜艳欲滴的红牡丹。每次我梦到那个场景,幻觉中看到的总是那扇子上的红牡丹突然变成一团红惨惨的鲜血,正从白衣人的扇上一滴滴的滴落,滴到他手上还有地上。”
裴姻叫道:“不要说了,太可怕了。”
莫玉蝶不再言语,无言地搂住裴姻轻抚着她瑟瑟发抖的肩膀。他们静静地依偎在一起一动不动沉默地站在那里。夜风徐徐地吹拂,不断掀动他们的衣角。
冯凭心想,难道就这样没有了下文,自己是不是就此离开。
这时只见裴姻抬起头看着莫玉蝶幽幽地说道:“当时那么凶险可现在令尊还有你都平平安安的,你们整个莫府都依旧平安,这就够了。我不想再听莫府的往事了,我怕那些陈年的旧事扰乱我原本宁静的心绪,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莫玉蝶欣慰地说道:“你说得不错,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莫府自有天佑,不会有事。过去是如此,现今也必是如此。这次莫府或许又将面临大难,不过今非昔比。莫府已不是当初单凭财富称雄安州的莫府,就凭我莫玉蝶的一对判官笔和无上幻术,我就不信此次不能将莫家掌控在我的手上。”
冯凭听他话中似有借莫府危难之机将莫家大权掌握在自己手中之意。而裴姻自是不知莫府究竟又会遇到什么危险,只是在莫玉蝶怀中依偎的更紧,喃喃地说道:“不管今后你们莫家发生什么事,我只要你没事就好。”
这时已近深夜,一阵凉风吹过,衣衫单薄的裴姻不由的打了个寒颤,莫玉蝶抚了抚裴姻的肩头说道:“回屋歇息吧,在外面这许久别冻坏了身子。”
裴姻嗯了一声说道:“你也多注意身体,虽已初春但依旧寒凉,不要总是在外和那些狐朋狗友贪恋杯中之物伤了身体。”
莫玉蝶应了一声看着裴姻恋恋不舍地回了闺房便潜踪出了崔府。
冯凭因怀疑莫玉蝶对裴姻没有安好心,同时演练土遁有些上瘾意犹未尽。他还不想这早遁回去,莫府是安州大户,莫家庄府邸比县衙还敞亮豪阔,谪星坛会时冯凭曾去过莫家庄自然也知具体位置。便想索性跟着莫玉蝶去看看他在搞什么鬼。
冯凭很不喜欢这个花花公子,心想不知这厮使了什么手段,没过多久就把原本是仇人般的裴姻骗的服服帖帖的。虽然裴姻对自己比较冷淡,但想到裴云鹤的忠烈,冯凭不希望他的遗孤吃亏。
掐算好莫家方位冯凭口念密诀拧身跌足向下一挫,瞬间就攒身来到了莫府内院。
冯凭毕竟初试法术全无经验,上得地面全然暴露于外,幸好是夜色沉沉四下无人。要是白日间倘若恰巧旁边有人见平地突然冒出个大活人来还不给吓坏了。
冯凭正在犹豫,却见远处传来交谈声,急忙闪身躲在暗处。只见两个小厮沿着内院回廊向这边走来。
一个小厮一手提着一个灯笼,另一手托着个漆盘,盘中放着一套茶具。另一个小厮手中仅提着一盏灯笼,他对手托茶盘的小厮说道:“这么晚了二公子还要饮茶?”
那小厮答道:“公子临出门前私下交代二更时分送茶具到他房中,他要会客。”
另一小厮坏笑道:“深更半夜会哪门子的客,恐怕又是蝴蝶要狂cǎi_huā蕊蜜吧。”
提盘的小厮啐道:“让公子听到撕烂你的臭嘴。”两人说笑着在回廊岔道处分开分别向两下走去。
冯凭蹑手蹑脚跟在托茶盘的小厮后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