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原本就对她没有什么感觉,给她这般盛宠不过是和苏琬清在赌气罢了,当听到她那句话时,一股无名火不由窜上心头。苏琬清掏心掏肺地为她谋虑,结果换来了她这样的对待,一声“嘉芳仪”就划清界限了。
元杏瑛看着他面色有些不豫,试探地问道,“皇上?”
皇帝心头似千只蚂蚁爬一样,掀开身上的绫被对着外边喊,御前几位大太监忙不迭进来打千请安。他抬了抬胳膊道,“更衣,去前殿。”
李容贵偷瞄了一眼容嫔,立马回过味儿来招尚衣太监伺候,一面听皇帝吩咐道,“将外边案上的月饼取一半送去抚辰殿。”
元杏瑛听了这话趔趄几步跌坐在龙床上,还未反应过来只见皇帝迈出了寝殿,像极了她第一次惹得龙颜震怒的那晚。
李容贵哈着腰劝慰道,“容小主,您也瞧见了,这六部的奏本有点儿多,皇上得连夜批折子了,奴才请下面的人伺候您进西边围房歇息。”
元杏瑛终于看清了,皇帝根本就是和苏琬清小打小闹出了不值一提的矛盾,连续恩宠自己也是为了让苏琬清心里不好受,她顿时觉得羞辱无比,没好气地对着李总管吼了一句“滚”。
李容贵登时脸面上有些下不来,怎么说自己是皇帝身边的一把手,四妃娘娘还要礼让几分,这容嫔太不知好歹了。他翻了下眼皮,甩甩挂在右胳膊上的拂尘,神气地走出去了。
许六儿、杨子等几个大太监都听见了容嫔那声吼,不禁咂舌道,“还真以为自己上了台面了?且不说嘉芳仪那儿是假象,德妃也还住咸福宫呢!”
元杏瑛隐约听到外殿太监们的嬉笑声,心中愈发恼怒羞恨,一整夜也未曾安眠,想发泄却无从发泄。
皇帝信步至前殿,御前宫人已然把金龙绕臂上的巨烛燃起,满室的通亮寂静,尚礼太监容眭捧了金屉子来,小心翼翼地道,“皇上保重龙体,这些折子内阁已经检阅过,说是不要紧的事儿,故而才没有上报万岁。”
皇帝嗯了一声,却不言语,原本有内阁臣僚们检阅就行,但他今夜实在不想安寝,便过来批阅一二。
容眭冲李容贵挤挤眼,李容贵瞪大眼跟他交换眼色,那家伙无非是想让自己劝皇帝安寝,他何尝不想?皇帝刚统一天下那会儿朝政繁杂,没日没夜地批折子奏对,所以养成了夜不安寝的习惯,连带御前宫人都得屏息静气地侍候一整晚。
“皇上,入秋后夜里露水深重,不如早些安歇”
“才入的秋,不妨事。”皇帝说完这句话忽然想起已经是深夜了,难得生出怜悯体恤宫人的心来,扬眉瞅了瞅侍立着的几十口子人,悠悠然道,“留下几个守着,尔等都回去吧!”
容眭和李容贵吓得纷纷跪下,“主子还没歇着,哪里有奴才们歇着的道理呢?”
皇帝不说话,又翻看了几本折子,无非是奏报衙门开支和宗族喜丧事的,实在用不着他自己亲自批。他撂下毫笔,问道,“容嫔回去了?”
“回皇上,正是。奴才顺道让小得子去给嘉小主送月饼。”李容贵说完这话,偷抬眼皮瞧皇帝脸色,按理说这个点再去叨扰“宝贝疙瘩”是万万不合适的,但他猜皇帝心里恨不得让嘉芳仪知道挂念,便顾不上那些忌讳了。抚辰殿的宫人明儿一回禀,嘉芳仪亲自来谢恩,这帝妃就和好了呗!他们也不用这么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喽!
果然,皇帝脸上没甚表示,将翻阅了的几本折子扔回了金屉子,举步走下了御座。
李容贵不禁在心里想,要是容嫔知道了,估计得气炸了肺,皇帝这是摆明了不待见她。心里想着,但还是一溜烟跟了上去。伺候皇帝歇下后,四处里散了,夜里方才安静下来,只剩夏蝈蝈的呻吟声。
翌日是双日,循例登太和殿宝座听政,自一品大员到七品芝麻京官排成队,从九龙御阶下直排到了大殿门口。入秋后,朝廷繁杂冗事颇多,一会儿是中原粮食欠收了,一会儿又是镇南军饷发放出了猫腻。皇帝昨夜一直难以安寝,本来早晨精神就不好,听着列位臣工的议论纷纷,脑子就像万千只蜜蜂在里嗡嗡叫一般。
早朝后,皇帝宣户部尚书刘靖、兵部尚书宋伟觐见。说来,这两位尚书不仅仅是手握实权的大员,更因女儿进了宫为妃,成了皇帝的“丈人爹”,朝廷上下没有不上赶着巴结奉承的。
“今夏黄河难得没有闹水患,哪成想入了秋,蝗虫愈来愈多,粮食减产厉害。偏偏中原百姓多,今年怕是又要受影响。”刘靖偷觑了一眼皇帝,清清嗓子继续说,“依老臣之见,不如先派钦差到郑州,探视清状况后,再从京畿或河东调粮食。”
那边兵部尚书嗤笑不已,“刘大人好主见,您不想从京畿到郑州来回耽搁的时间也就罢了,哪儿有从河东调粮食的?河东土地多盐碱,能喂饱当地的百姓就不错了。”
刘靖一时有些下不来台面,涨红了脸回敬道,“这事儿就不劳宋大人操心了,您还是早点查查镇南军饷的事,丽江和大理可是大夏的南大门,军营闹了事情了不得的!”
皇帝心里本来就不痛快,听着这两位“肱骨之臣”在勤政殿就开始打起擂台来了,火气窜上来就摔了折子,“朕看你们还是闲得慌,滚回府衙挑事,朕这里是菜市场吗?是让你们争吵的地儿?”
两人纷纷跪遏道,“臣惶恐。”
皇帝揉揉眉心,“先下去,好好思量这赈灾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