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头冥思苦想,差点把魂儿都丢了。快到教学楼的时候,竟一不小心绊到了一块石头。等再回过神来,已经结结实实地吃了个大跟头。
在大庭广众面前。
林贝贝使劲眨巴眨巴眼睛,硬是把盈满眼眶的泪水挤了回去。她顾不上膝盖处传输到大脑皮层的阵阵钻心的疼痛,只想着她现在要是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昨天晚上她一定不吃那顿宵夜。
一双崭新的白球鞋出现在视野前方,林贝贝收起把自己的脑袋埋进沙坑变成鸵鸟的想法,艰难地抬起头,看到叶熙言戴着口罩的脸上露出的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
一瞬间,往往只是一瞬间,人类能够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内从眼睛里捕捉到一个人最真实的想法。很多事情,往往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凭着直觉能够看得更加通透,深入了解之后反而会被各种因素影响了判断。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林贝贝突然想到这句话果然不是拿来糊弄小孩的。
而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证实了在那个时刻林贝贝从他眼睛里读懂的东西和他当时真正的想法分毫不差——是质疑和嘲讽。
但是现在,他半蹲下身子,向林贝贝伸出了一只手。
她几乎快要误以为自己刚才看到的都是错觉,甚至误会他的口罩下面应该是一张笑脸。
然而,等她意识到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于她的思想做出了反应。
林贝贝握住他的手腕,有点费劲地站了起来。她感激地朝他笑笑,却发现叶熙言不露痕迹地将手腕一转,甩开了她的手。
她看到他的眼里没有了那么多的情绪,只是深不见底的黑,却比刚刚更加冰冷刺骨。
叶熙言干净利落地转身走开,一句“谢谢”堵在林贝贝的胸口,喉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天呐,那女的也太会演了吧?”
“啧啧啧,太厉害了,今年的金像奖影后非她莫属。”
林贝贝隐约听到后面几个女生在嚼舌根,但她眼看快上课了,也没来得及多想,拖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腿直奔教室。
教室里比平常多了几分噪杂,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凑成一堆。当然,依然有几个心无旁骛的同学老僧入定似的在背书。
因为耽误了一些时间,林贝贝刚一落座上课铃声就响了。班主任顶着圆滚滚的大肚子走上讲台,后面跟着刚才在校门口引起轰动的“榨汁机”。
呸呸呸,是“当红炸子鸡”。
“同学们,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叶熙言,大家掌声欢迎。”
林贝贝的班主任是个吨位高达两百斤的胖子,叫李洪亮。人如其名,他讲话的时候气沉丹田,声如洪钟,要是有销售员想要卖他小蜜蜂之类的产品,那估计只能回家喝西北风了。
林贝贝一度认为班主任不去当歌唱家实在太可惜了,说不定会成为第二个帕瓦罗蒂。
“你们好,我叫叶熙言,希望大家多多指教。”讲台上的人稍稍鞠了个躬,不冷不热的说道。
叶熙言长得很白,但不是那种病态的惨白,阳光打在他身上,整个人竟微微显出几分透明感。他的眼睛是可爱的杏眼,却微微透着一股冷冽。
刚才班主任带着叶熙言进来的时候,林贝贝正埋里找课本,直到他做完自我介绍,林贝贝一抬头才看清楚叶熙言的长相。
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袋里擦亮了一根火柴,于是回忆就像一路蔓延的大火一样,猝不及防地将她拖回十年前。或许是因为不愿想起,因此一有思绪飘忽而过的时候她就将它们涂成一片黑白,似乎这样做的话那段记忆就能更快地死去。
爸爸刚去世的那一阵子,天空总是浓重的灰色,好像所有的阳光都随着他的消失倏忽而逝。
那段时间经常有客人到家里来,林贝贝的外公外婆想把她先接到他们那里住一段时间,但她执拗地说想陪着妈妈。
妈妈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很多,她大部分的时候只是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整个人没有一点儿活气。有客人到家里拜访,她才会在众人的劝说下胡乱吃几口饭菜。脏衣服软趴趴地堆在塑料筐里,跟这个家一样疲惫。
林贝贝的房门虚掩着,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直到眼睛生疼还是流不出眼泪。她已经忘了几天没正经吃过饭了,但竟也不觉得饿。后来林贝贝才发现,原来自己伤心的时候不仅泪腺反应比别人慢好几拍,食道也会变得迟钝。
来来往往的叔叔阿姨拉着妈妈的手说着千篇一律的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好好活着,就算是为了贝贝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一字一句像重锤敲进林贝贝的耳朵里,胃里突然烧起一阵火辣辣地疼。
“警察那边说逃逸的肇事者已经找到了,姓叶,据说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经理。对了,再过几天就要开庭了,一定要跟律师沟通好,在赔偿金上面一定不能少半分钱,不然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弟弟,呜……”
姑姑沙哑的哭声从客厅悠悠荡荡地萦绕在房顶上,却力透纸背地穿过林贝贝的耳朵。
爸爸的死就这样被明码标价,甚至还得被摆到台面上经历一个讨价还价的过程。
门铃又响了起来,接着林贝贝听到“扑通”一声跪在地板上的声音,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随即跟上,情绪像是早就准备好的节目,随时按下开关就能自动播放。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们家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