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往种种历历在目,她和宁帝之间的夫妻恩爱,这么多年的琴瑟和弦。
现在一切都毁了。
宁帝死了,她的儿子也成了反叛逆贼,她这个帮凶同样逃不了干系。
她微微合目,滚烫的泪水落在青石地面,很快变得冰冷。
殿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小太监连滚带爬进来,“娘娘,娘娘!不好了,御林军来拿娘娘了!”
殿中宫女乱做一团,贤妃却忽然睁开眼,扶着身旁宫女的手慢慢站了起来。
“拿我?本宫是执掌后宫的贤妃,是皇长子的生母,谁敢拿本宫?”
说着匆匆推开宫女的手,提起裙摆朝后院跑去,没有一个人敢阻拦她,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御林军士兵涌进清华宫,手持内阁谕令,“奉内阁谕,缉拿刺杀陛下的大皇子一党帮凶贤妃王氏!”
宫女瑟瑟发抖地指着后院,“娘娘她,她往那里跑了……”
御林军士兵立刻追杀,在清华宫后院搜寻了一番,却没有看到贤妃的踪影。
一个不会武功的深宫妇人,能躲到哪里去呢?
士兵看到后院的井台,心存疑惑,上前看了一眼,立刻惊叫出声,“王氏在这里,她投井了!”
……
前朝众臣还没散,大皇子之罪已然确定,接下来的要紧事无非就是册立新君了。
不是大皇子就是二皇子,一个是弑君逆贼,另一个就是新君,毫无悬念。
陈阁老朝天一拱手,“如今真相查清,陛下在天之灵也可稍得安慰。眼下最要紧的是扶立新君,主持陛下丧仪,免得陛下继续孤零零地停灵在宝华殿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二皇子,大皇子入狱,现在论嫡论长论才能威望,二皇子当仁不让。
此事毫无悬念。
顾述白忽然想起玉扶的话,她说如果没有弑君这一条,大皇子成为新君是更好的选择。
二皇子昏庸愚昧,被殷朔几句花言巧语便蛊惑了,这样的人会是一个明君么?
他蹙着眉头,对眼前朝堂景象心灰意冷。
为宁帝彻查刺杀之案时,他是诚心诚意的,一心只想要一个真相告慰宁帝在天之灵。
可现在他成功了,大皇子下狱二皇子登基,他却没有欢喜之意。
他看向顾怀疆,顾怀疆面上没有多余的神情,他在朝堂浸润多年,早已学会了面不改色。
就在朝臣们争先恐后要推举二皇子为新君时,顾怀疆朝众人拱了拱手,“扶立新君是大事,自古武将不参政,此事由内阁与诸位大人定夺便是。本侯把这几位证人带下去安置一番,先告辞了。”
“顾侯怎么就走了?”
陈阁老亲自下阶来挽留,“什么武将不参政,侯爷除了是武将也是侯爵,那也是朝廷勋贵啊!何况彻查陛下遇刺一案,要是没有顾侯鼎力相助,我等只怕到现在还破不了案啊!”
不少朝臣都道:“是啊,此番之事侯爷功不可没,不必推辞了。扶立新君这样的大事,没有侯爷怎么能成?”
顾怀疆却很坚定,“陛下遇刺一案本侯参与进来,是迫于无奈。陛下对本侯有知遇之恩,宠信极深,本侯必须为陛下讨回公道。如今朝局已清,自有内阁主理册立新君一事,本侯告辞了。”
说罢一转身,干脆利落,带着顾述白出了金殿。
他父子二人居功至伟,却在这个关键时刻抽身退步,令人不禁感慨风骨。
殷朔嘴角含着冷笑,二皇子眸中晦暗不明,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倘若当初娶了丹阳的是顾述白,他现在一定会挽留顾怀疆,毕竟自己的姻亲才最可靠。
可惜顾述白不肯娶丹阳,那么顾侯府的军权对他始终是个威胁,尤其是在他登基之后。
他现在能倚重的只有自己的亲妹夫,这个关键时刻首告大皇子的丞相,这个和自己有隔不开的姻亲关系的人。
要不是他处心积虑在大皇子身边卧底,哪有那么容易集齐证据呢?
陈阁老目送顾怀疆父子二人离开,而后重新回到阶上,清了清嗓子。
他顾虑殷朔,可二皇子是成为新君最好的人选,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思考再三,他朗声道:“陛下子嗣不多,抛去弑父杀君的大皇子,二皇子是诸皇子中最年长的,又是先皇后唯一的嫡子。何况有顾侯亲口证明,陛下身前曾欲立二皇子为储君。论才德贤能,唯有二皇子堪当新君之任。诸位臣公以为如何?”
众臣纷纷附和,“好啊,二皇子才德兼备,自然该推二皇子为新君!”
“是啊,二皇子在众皇子中身份最为贵重,理当如此!”
“我等都赞成扶立二皇子为新君,请二皇子勿要推辞,作速登基好主持陛下丧仪!”
……
二皇子许久没听到这些恭维话,浑身舒坦得像置身明媚春日。
殷朔站在他身旁,仍挂着一抹浅浅笑意,不知道在想什么。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