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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今天我必须给你打个招呼了,别再把头往光明湖项目上乱伸,小心挤扁了你的头!李达康进门在客厅沙发上一坐下,就阴沉沉地说。
欧阳菁马上火了:哎,李达康,你什么意思呀?回来就训我?
李达康敲着茶几吼:我不是训你,是提醒,少和丁义珍来往!
我和丁义珍来往关你啥事?你光明湖的项目用了我们京州城市银行六亿多贷款,我不和丁市长来往,和你来往?这也不合适吧!
我说的不是信贷业务,是让你别插手工程!李达康进一步点明。
欧阳菁一怔,继续犟嘴:我倒想为朋友们介绍几个工程,可你李书记肯给吗?啥时给过啊?你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老婆,连声招呼都不愿给丁市长打。
书记丈夫冷冷说了一句:丁义珍出事了!你想让我也卷进去啊?
欧阳菁“啊”了一声,惊得嘴巴半天没合拢。
夜深了,李达康和欧阳菁各自到自己的卧室睡觉。他们夫妻感情早已破裂,分居八年多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李达康脑海里不停地转着一个念头:离婚吧,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窗外传来一阵时断时续的虫鸣,这细小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十分清晰。虽然是夏末的节气,却已透出了一丝秋的悲凉。其实,要离婚也不容易,欧阳菁在他当副县长时就嫁给他,风风雨雨二十多年了,他的心就算是块石头也焐暖了。李达康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睡意全无。他索性起身叼起一根香烟,站在窗前吞云吐雾。若不离婚他又将如何呢?妻子如果出了事可怎么办?他的政治生涯再也经不起一次核爆式的打击了。
一个让李达康揪心的疑问浮现在眼前——究竟是谁向丁义珍通风报信了?他相信,这个问题折磨着今天所有参加汇报会的人。他感到一个巨大的阴谋正抄过来,如寻不出反击之道,必会让他跌入无底深渊。丁义珍怎么会突然跑了呢?这一跑,他就成了头号嫌疑人,他的对手非常清楚这一点。往深处想,说不定人家故意挖了一口陷阱,等他往里跳呢!检察院还在行动中,只盼着丁义珍能尽早落网,李达康仰望星空,暗自祈求。扔了烟蒂,他转身上床,心又怦然急跳起来,也不对呀,如果妻子欧阳菁真跟丁义珍有经济利益关系,丁义珍被捕把她咬出来,不就直接把他装进去了吗?思来想去,无所适从。
李达康越发觉得丁义珍的失踪诡异奇谲,也许是套中有套……
这个诡秘的抓捕之夜最初并无诡秘征兆。侦查一处处长陆亦可亲自坐镇国宾馆大堂,让侦查员张华华在宴会厅门口监视着丁义珍的一举一动。另一位侦查员周正被安排在依维柯警车里,守候着国宾馆大门。陆亦可办案经验丰富,此前从未出过大的差错。张华华通过耳麦,每隔几分钟向她汇报一次,简直是现场直播——丁义珍举着酒杯发表讲话,为市委书记李达康大唱赞歌;房地产老板们排着队向丁义珍敬酒,马屁拍得肉麻;丁义珍醉态百出,摇摇晃晃都快站不住了……
后来回想,也不是没有漏洞。张华华所站的位置,只能看见丁义珍的背影。丁义珍脸对着落地玻璃窗外的湖景,那是主人座位。张华华怎么也不明白,就一转眼的工夫,市府办公室孙主任顶替了丁义珍的位置。孙主任体形与丁义珍相似,都是矮胖子,这天又都穿着银灰色西装,从背影看一模一样。当她汇报一切正常时,大错已经铸下了。
还是守候在车里的周正发现异样情况,向陆亦可报告:丁市长的奥迪轿车悄悄驶出了大门,往解放大道开走了。陆亦可不由得一惊,领导还在喝酒,司机怎么敢擅自离开呢?不对头!偏在这时,局长陈海的电话指令来了,让她拘捕丁义珍,不必再等省委指示。陆亦可和张华华冲进宴会厅,走到主桌时才发现,一模一样的背影竟是孙主任!
陆亦可把孙主任拉到一边,询问丁义珍去向。孙主任说,丁市长刚才接到分管副省长的一个电话,明天要汇报工作,回房间准备汇报材料去了。陆亦可知道坏事了,向陈海报告后,马上带队上楼搜寻。
丁义珍在国宾馆常年包一个套间,算是光明湖项目的临时办公室。陆亦可率人走进房间,发现桌上的电脑还开着,一些文件也在办公桌上摊着,丁义珍好像真的在那儿准备材料似的。还有一瓶喝了一半的人头马洋酒,也放在茶几上,种种迹象表明,丁义珍并未走远。陆亦可让服务员打开所有房间,一间一间地搜索,结果一无所获。
陆亦可冷汗湿透了内衣,她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这太奇怪了,丁义珍会变戏法吗?会大变活人吗?这位三十多岁的shú_nǚ,孤傲,清高,处处洁身自好,以至于至今单身,她几乎承受不了这个意外打击……
接到陆亦可的电话,陈海驱车赶往国宾馆,同时调动二组、三组分头到丁义珍家中、市长办公室搜查。雨下大了,陈海打开雨刷。前方是一片模糊的黑暗,正如他目前的处境。事情已到了难以挽回的地步,他胸中像有一块铅,沉沉地往下坠。懊悔无法用语言描述,如果今晚一开始就听了侯亮平的话,先拘捕丁义珍,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现在上哪儿去找这个该死的丁义珍呢?估计有人通风报信了。
到了国宾馆,陆亦可汇报了最新进展:通过监控录像发现,丁义珍离开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