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古成了一座色彩古怪的雕塑,矗立在生机勃勃的森林里,微微光亮下,与之格格不入。黑色的污秽和血液融合在一起便成他坚硬外壳,即使血已凝固,它依旧散发出鲜血的独特味道,吸引饥饿的野物,白天的森林终究要比夜晚更凶险。
山里的老虎也敌不过群狼,狼在这片地方早失去踪迹,豺狗便取而代之,分去老虎的半壁江山。豺狗又叫红狼也不是白叫的,它同是结群营游猎生活,不逊狼半分凶狠。
破晓时分,森林淡雾环绕,尤似仙境,昏睡了一夜的猎手都已苏醒,继续那名唤生存的杀戮游戏。微微晨光耀着苏古身化的那雕塑,如玛瑙般美丽,血红的壳子开散出雾气,凉爽晨风拂过苏古化身的那雕塑,带走他身上一缕香,石头那‘糖果’的香,如同那朝雾,弥漫开散,撩拨着那些敏感的鼻子。
现在是6月初夏时侯,饿了有段时间的豺狗崽子嗷嗷叫着,却是没了打闹的力气,那些大豺狗们在找寻着食物,想是填饱小狼崽子的肚子,莫让它们如蝉般叫个不休,惹得心烦。凉风围着森林舞了一圈,石头糖果的味道便也笼罩了这片大地,不光是豺狗,就是那小小的虫子也嗅到那芳香,芳香里带着强烈的生机味道,像是那罂粟花诱人,诱惑着这片大地上的生灵,让它们连天性里的谨慎都丢在脑后,它们向着苏古那里奔去,即便它们的天敌近在身旁,也没有半点后退的倾向,快点,再快点,它们的眸子里闪耀的是火热,薄雾里扬起尘埃,逐亮的光芒也照不透,百兽奔腾。
苏古心脏多了滴鲜血,那滴鲜血没有融合进那条奔腾的河流,它特立独行,格格不入。那鲜血沾附在心脏上,竟是在慢慢生长着,就像是受精卵附在子宫一般,它在孕育生命。不多时,便成了胚胎的样子,它吸收着养分,苏古吃不下的糖果都进它身体里,那滴鲜血还是出来的慢了点,不少的养分还是流失了,让它生出来又多了些时日。
那些流失的养分便禁锢在那凝固的血痂,微微晨光照耀下,挣脱那血红的怀抱,在空气里肆意飘荡,诱惑着那些个野性的魂灵。大豺狗叼着小豺狗跑在前头,即便这诱惑使它忘记了饥饿,但它还没忘记自己父母的身份。转眼间苏古化身的那个雕塑周围就围了几层的野物,虎视眈眈。
最里面的是几只大虫,都想着独自占据这美丽的雕塑,彼此忌惮,可那浓郁香味不断撩拨着脆弱的神经,终于是压抑不住,狠狠的咬了上去,一触即发,即便是温顺的食草山羊也发了狂。
在痛苦中昏迷的苏古还没休息好便被粗鲁的弄醒,还迷糊着的苏古刚睁开眼,映入眼帘就是那腥臭的大嘴,下意识的向后退着,不料他要面对的不只是一张嘴,腿弯、手臂、后背都是传来剧烈的疼痛,苏古才发现他竟是身陷野物群中,鲜血淋漓,直呼是吾命休矣。
人在危机之中总是容易激发那潜藏的能量,苏古刹那间就清醒过来,弄清了情势,似是森林也不欢迎他这个可怜人,要驱那百兽来噬他身。苏古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活着,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幻觉,他只知道痛,非常痛,经历了那火热灼身之痛后,他不想再痛一次。于是他挣扎,就算身负重压,就算血肉噬尽。没有管身上伤口,更没有管那些张着的腥臭巨口,只是看准了野物最少的那个方向,向那奔去。
大虫扑倒他数次,几次差点命丧巨口,可发狂的野物现在那还认得那大虫,每每在那即将下口之时将之撞开。苏古便是抓住机会奋力跑着,短短十数米竟是如此难过。
鲜血肆意流下,湿软了那血红玛瑙,一次又一次的倒地,苏古身上却是没了那血痂,阻力在那不知不觉中小了不少,那十数米也终是跑了过来。身后的野物们则是叠起了罗汉,短短十数米生死竟也在咫尺之间,身旁还是有许多小动物,它们没有那参加这血腥盛宴的资格,即使心中野望在沸腾,也只能远远的看着,不是因为谨慎,只是失败使之有了理智。
在更远处,一只红色的金猫伏在树杈上,静静的观望这场血的盛宴,它很是平静,没有被香味诱惑,在那树上优雅的伏着,看着那些无辜死在这场盛宴中的野物,考虑着今天要吃哪个,眸子里尽是嘲讽。
苏古没有关注身上的伤,只是跑,远离这个血腥盛宴,即便石子刺破脚底也没有减下自己的速度,没有方向,只是胡乱的跑着,知道苏古确定安全了才停下来,停下时,脚底的肉都是烂了,扶着大树,剧烈的喘息着。不幸中的万幸,小弟弟没有被咬掉。这里是大山,没有方向终究会迷失,苏古是从农村里生长的,从小便一个人生活,常在山野间玩耍的他自有他的一套,没有找什么树叶疏密,也没注意太阳照射,就只是竖起耳朵,找寻着水声。
苏古样子极是凄惨,直接成了血人,腿弯、后背的肉翻卷着,双臂都有好几处咬痕,大腿更是少了块肉,苏古不知道昨夜石头的馈赠,只是庆幸没有骨折,只是皮肉伤还有活下来的可能,血液渐渐凝固,潜能爆发后疲惫的恨不得就这样睡去,苏古剥下周围小树的皮,坐在满是枯叶的地上,把翻转的血肉狠狠的按着,把树皮当作绷带紧紧绑起,然后俯下身,拔去陷在已成烂肉的脚底里的石子,很痛,可苏古没有叫出来,只是一声声的闷哼,和那要把人灼成灰烬的痛苦相比,这真的不算什么。
苏古是死过一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