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又是不声不响地花掉了他几十块钱,真当他的钱都是聚宝盆里来的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吗?!大晚上的不知道又有什么猫腻,一天到晚撒脱得没个人形,天晓得他这个做爷爷的有多心累?
重点是,他肉疼呀……
甄爷爷在心里老泪纵横,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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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的甄楠正攥着张十块的纸币,撒开丫子狂奔在纵横交错的老巷子里,那速度快得跟脱缰的野马有得一拼,完全没理会自己的脚伤还没好全。
巷子里没有老大街上的熙熙攘攘,倒也不算冷清。民居门口亮着几盏醒目的红灯笼,路上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借着光散步远去,偶尔一辆按得车铃叮铃响的老牌自行车悠然骑过。
夏夜凉爽的风携带着草丛里知了聒噪的叫声和清新的泥土味儿不请自来,人的脚步踏在映射着皎洁月光的青石板上,声音显得尤为清脆。
正坐在大院门口乘凉的大妈看着甄楠匆忙远去的背影,知道她又嘴馋王大爷家的冰糖葫芦,于是冲着甄楠热情喊道:
“甄家女娃,跑慢点,小心别摔着咯!”
大妈听到甄楠一声“知道啦”的回答,却见她脚下步子依旧不慢,扇着草扇无奈摇摇头,看着天空中悬挂的皎月,状似怅惘地感叹了句:“年轻就是好呐……”
好几分钟的狂奔后,甄楠终于停下脚步,喘了好几口气。
她尝试着用手敲了敲面前老旧的房门,听到里面的人应了句“来了来了”,门便吱呀吱呀地被打开来。
房子里橘黄的灯光透过逐渐变大的门缝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洒在甄楠的脚下。
一看是甄楠,打开门的老人顿时眉开眼笑了,慈眉善目的透着一股可亲的和气,对着她亲昵问道:
“小楠诶,你是来陪老头子我说话的么?”
甄楠很喜欢这位经常给她做糖葫芦的爷爷,因为他每次给她做的糖葫芦总是又甜又大颗,不腻又新鲜。
她每次来甄老头家都会来这里光顾一次,顺便陪这位独居的老人说说话,跟他发发牢骚,一来二去两人就这么熟了起来,这位爱笑的王爷爷可以算是她心中为数不多的最喜欢的长辈之一,亲切又宽厚。
对于王爷爷,甄楠是真心相待的,所以她从来不会在他面前造次或者说谎。甄楠摸了摸鼻子,没有惯常的恭维马屁,还是选择说了实话:
“王爷爷,我有一个邻居弟弟正在我家过生日,我想买支冰糖葫芦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他,您能帮我这个忙么?”
听到她的回答,老人眼里明显划过一丝失望,随即又不赞同地皱了皱眉,说道:
“小孩子晚上吃甜的可是会蛀牙的,这可不行。小楠啊,你要不明天再来?”
甄楠却是很固执,不在生日当天送出去的礼物还有什么意义?并且她能想到的礼物只有冰糖葫芦了。
最最重要的是,她没带几个小钱儿——只有冰糖葫芦比较实惠,不过礼轻情意重嘛。
于是甄楠还是不得不开启软磨硬泡模式,重点夸了夸他的糖葫芦有多么多么好吃,他平时对她有多么多么好,又再三保证她送出去后一定监督着陆冬笙今晚不让他吃。
老人正不为所动地听着甄楠的哀求,忽然掩嘴隐忍地咳嗽了几声。
见甄楠投来疑惑的目光,怕她问起什么,他只好立刻变脸,装作一副拗不过她、所以选择答应了的模样,暂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老人漫步来到架前给她选了一支色泽鲜艳、看起来还是刚出炉的冰糖葫芦。
甄楠接过,立刻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
她兴奋地道谢又道别,蹦蹦跳跳地拿着那支冰糖葫芦出了门,欢快的小身影渐渐地消失在愈渐深沉的夜色里。
老人站在门口目送完她的远去,才颤巍巍地转过苍老的身躯。他在沾染着些许尘灰的桌子上,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压在茶杯下的十块钱。
他饱经风霜的脸上神色斑驳,终是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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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十点半左右,甄楠拿着一支冰糖葫芦兴冲冲地踏进甄家大门。
甄爷爷前不久在院子里放了个养鱼的大水缸,说是用来陶冶情操的,甄楠当时还好好地嘲笑了甄老头一番,说他别把鱼毒死了就好。
也许是那几条鱼的生命力比小强还顽强,几个月后它们在甄老头手里依旧安然无羔。
此时陆冬笙正端着一盘蛋糕站在水缸跟前,看着里面游动的鱼儿发呆。
见甄楠回来,陆冬笙也没怎么动,只独自沉浸在纷杂的思绪里。直到甄楠将冰糖葫芦递到他手心里,他才回过神,奇怪地看向甄楠,似乎是在询问她拿给他这个干什么。
甄楠难得有些羞赧:这还是她第一次送别人礼物呢。
她掩饰性地咳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不自然地说道:
“这……这是我买给你的生日礼物,就……就当是感谢你,你今天的搭救,你,你可不许嫌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