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贵为皇子,但是多少年来,活得却还不如一条狗。”
卞珑紧紧握着她的手,鱼若安甚至感觉到了疼痛,但是她还是勇敢地回握,在马车狭窄的空间中,两人互相****着过去的伤口,从彼此的身上探求慰藉。
“先皇病重期间,曾经许下诺言,谁能够找到麒麟神兽,谁就可以成为太子、继承大统,那时候我父皇还是郡王而已,他也一向身体孱弱,没办法像其他兄弟那样亲自前往巨野,所以便将我们这些儿子召集起来,要我们代替他去找寻神兽,一旦找到,无论是谁,都可以在他继位之后尊享太子之位…当时我并不知道,师父也在前往寻找麒麟的路上,更不知道,麒麟对他意味着什么,不然,就算继续当个有名无实的破烂皇子,我也一定会拼尽全力让他早日回到你们母女身边!”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竟然透着几分哽咽,鱼若安确实感受到了那份追悔莫及的痛楚,于是她紧紧搂住他的胳膊,希望能够带给他些许安慰:“小哥哥…你那时候不过只是个孩子,只是个孩子而已,你仅仅希望能够改变自己的处境,就算你知道了我爹的秘密,你又能够帮到他多少呢?!”
卞珑轻轻摇了摇头:“安安,诺大的皇宫里,唯一会对我笑脸相迎的就只有师父,他从不因为我的出身而轻视与我,反而将我作为珍贵的徒儿,细心教诲。所以当我从巨野空手而归,听说师娘已经不在人世,师父带着你行踪不明的时候,就感觉自己似乎又被孤零零丢在狼群中,之后先皇驾崩,我父皇继位,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没能吸引我的注意,我就像疯了似的寻找你们的行踪,京畿道的土地几乎要被我翻遍了,却还是花费了整整八年时间,才在落霞山中找到了你们。”
想起这段往事,鱼若安的心中充满了温存,说实在她对素未谋面的娘亲很难产生深刻的感情,但是当年在山里与父亲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却是她一生最幸福的回忆:“我记得啊,小哥哥,我八岁那年你突然找上山来,说自己是爹爹的徒弟,我还当你是踩点偷牛的小混混,差点放狗咬你呢!”
“我也从没见过那样精力充沛的小姑娘,上蹿下跳几乎没有半刻停歇。”想起那段往事,卞珑紧绷的情绪也放松了下来,他将手掌轻轻覆在鱼若安放在自己臂弯中的小手上,语气温柔:“如果说师父就像一片沃土,让我干巴巴、贫瘠的心变得丰饶起来,那么你,安安,你就是一颗小小的种子,从那时起就在我心里生根发芽,让我永远都难以忘怀…”
鱼若安的脸颊有些发烫,她庆幸时至傍晚,马车里光线昏暗,不然让他看到自己这般扭捏的神情,该是多么不好意思的事情:“小哥哥,你说我爹找到了麒麟,却来不及救回我娘,那麒麟又到哪里去了呢?被爹爹放走了?还是落到了皇族的手里?”
“这件事情正是我思考十年的问题,如今,也算有了答案了。”
卞珑低下头看着她,黑亮的眼睛在昏暗的车厢中闪闪发光:“安安,麒麟的血肉能够治病救人,但是麒麟的心脏,却是神兽灵魂之所在,凡人如果能够得到麒麟之心,就能够获得神奇的能力,变得和仁兽一样,能够用自己的血肉拯救众生!”
脚底如同响雷滚过,鱼若安愣在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脑海中又闪现出了破碎的场景,多少年来她一直分不清那是梦境还是现实的回忆,有爹爹被眼泪打湿的花白胡须,还有银光闪闪的刀刃,陶瓷碗中盛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兀自微微跳动着…
“安安,不要怕,有爹爹在,爹爹不会让你有事的。”
沙哑痛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极力回忆,却找不到更加清晰的片段,幕幕场景天旋地转,她只记得父亲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一遍遍说着:
“救不了你娘,但是我不会让你死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鱼若安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喘气,身边的卞珑伸手环住她微微颤抖的身体,语气里透着怜惜和心疼:“安安,你记得吗?师父出事之前不久,你因为贪玩,从山崖上掉下来,当时震坏了心脉,命悬一线!我得到消息以后,忙不迭从京城赶回落霞山,却见你已经恢复如初,当时只觉得是师父医术高明,现在想来…”
“小黄牛!”鱼若安突然惊叫起来,她转过身,攀住卞珑的衣襟,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般:“小哥哥,你还记得我家一直养着的小黄牛吗?!你初次上山的时候,我误会你是偷牛贼,因为那头小黄牛是我打记事起就一直养在家里,爹爹平时疼惜得不得了,从来都不喂寻常草料,而是费尽周折从深山中采来新鲜的草药喂食…可自从我出事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它了,爹爹解释说小黄牛挣脱缰绳跑掉了,可那时候我就不相信…”
卞珑安慰的抚摸着她的头发,要她渐渐平静下来:“你也发现了吗?自己的体质异于常人,甚至可以用鲜血救人,这都并非是你着魔中邪,而是师父为了救你性命,将麒麟的心脏移植给了你,也将神兽的灵魂给了你啊。”
“若真是如此…”鱼若安的眼睛里含着泪水,紧咬下唇,不让它轻易落下:“爹爹是因为这件事情才遭遇不测的吗?究竟是谁害死他,真的还是为了麒麟吗?!”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车外随侍的宦官尖着嗓子禀报道:“殿下,此处便是寝宫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