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若安艰难的咽下口水,紧张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面前这躺在金丝蚕被中的老人,便是天子,是九五之尊,是跺跺脚就能够动摇天地的人物…而如今他就像个普通的老人一样,虚弱、奄奄一息、油尽灯枯。
宦官用怀疑的目光将七皇子和他带来的女人细细打量之后,才勉为其难的趴在床前,贴近皇帝的耳朵柔声通报了几遍。听说是儿子带来了他期盼已久的医者,老人吃力的睁开眼睛,用浑浊的眸子搜寻着,哆嗦着嘴唇嘶哑的问道:
“在哪儿?朕的良药在哪里?…”
“父皇,这位就是鱼太医的千金,鱼若安。”卞珑轻轻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到床边足够近的地方,好让皇帝能够看清她:“来的路上我已经将您的期冀转达给她,安安愿意竭尽全力让您龙体重获康健。”
鱼若安此时虽然依旧紧张,但是从卞珑掌心里传来的温度在很大程度上鼓舞了她,安慰了她,她极力鼓足精神,暗自告诉自己:当他是个普通病患就好,以前怎么做,现在照旧…于是她便俯身跪在床边,柔声说道:“陛下,既然要诊病,可不可以让我先为您号脉呢?”
老皇帝点点头,一旁的宦官连忙取过羊皮软垫,轻手轻脚的挽起他的袖口,将瘦骨嶙峋的手腕搁在垫子上。鱼若安深吸了口气,稳定心绪,右手两指轻轻搭在皇帝腕上,不用多久,她就已经心里有数了——老人的病不同于远在遂城的梅娘,他虽然也是病在心脉,但是由于年老体衰,又常年体弱,心衰至极,凭借药石或者针灸回天乏力,再加上他全身的脏器都开始衰弱,就算是父亲重生在世,只怕也无计可施…
她回头看了眼卞珑,轻咬下唇,难以察觉的摇了摇头。
七皇子心领神会,他微微蹙眉,回头看了眼殿中服侍的宦官:“你们都下去吧,接下来我独自服侍就可以了。”
宦官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人敢动,直到病榻上的老皇帝虚弱的开口道:“都下去吧,朕有话要单独跟七殿下说。”
见此情形,宦官们这才低下头行礼,倒退着纷纷出了寝宫。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老皇帝靠在枕头上,微微喘息着,半闭起眼睛:“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朕已经病了几十年了,好话坏话听过不少,不会轻易怪罪你的。”
鱼若安看了眼卞珑,得到肯定的表示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陛下,您如今病在腠理,药石难医,那些平时伺候您的御医们全是前辈高人,就连他们都束手无策的状况,我也很难有更好的良方。只不过…”
“只不过你天赋异禀,有常人无法企及的医治能力吧。”皇帝语气淡然的打断她,鱼若安有些惊讶,迅速看了眼卞珑,后者冲她微笑了下:“莫慌张。关于你体质异常,能够化腐朽为神奇,拥有起死回生能力的事情,此前我都已经禀报过了。如果你可以让皇上重获健康,那无论是怎样怪异玄奇的治疗办法,我们都愿意尝试,对吗?父皇。”
老皇帝轻轻点点头,目光殷切的看着跪在自己床前的女子:“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够治好朕,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朕都会满足你的。”
“赏赐…”鱼若安心跳如擂,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其实我并不…”
“父皇,我们有一心愿,若您能够康复如常,希望获您允许达成!”
卞珑突然紧紧攥住她的手,鱼若安吓了一跳,偏头看他,却见那张总是带着温柔和煦的面容,此刻变得特别认真而肃穆,他死死盯着床榻上的老人,甚至带着几分紧张,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和肯定,她不禁一阵心慌,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说什么。
“朕不是答应过你,治好了朕,就让你做太子吗?”
老皇帝有些讶异的看着儿子,却见他摇了摇头:“您刚才不是问起鱼若安想要什么赏赐吗?儿臣逾越,想要代她向父皇祈求。”
“说说看吧,这姑娘想要什么赏赐。”
“儿臣恳求皇上,若安安能够治好您,让您重获健康,那么儿臣获封太子之位的同时,希望能够得到一纸敕书,将鱼若安许配儿臣为妻,成为堂堂正正的太子妃!”
此言既出,鱼若安敢打包票,自己的惊愕程度绝对不低于病榻上的老人。
她瞪大眼睛看着身边的男子,他俊美的脸上容光焕发,令其更加闪闪夺目,让自己竟有些自惭形秽起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儿时便有的梦想,从开始时的不敢奢望,到现在刹那间的梦想成真,她原本以为自己应该会高兴的晕过去,但是被他紧紧握着的手开始冒冷汗,来不及体会欣喜若狂,却先感觉到了异样的尴尬和慌张…
究竟是为什么?!
卞珑却没有发现她此刻复杂的心境,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父亲的脸上,直到老皇帝从短暂的愕然中恢复过来,看着他冷笑了下:“珑儿,很多人跟朕说你从小潜心向学,不近女色,却原来还是会心有所属啊…让朕答应你不难,可你自己要想清楚,你选择的道路并非易途,迎娶一个没有身份也没有地位的妻子,以后要面对多少非议磨难,都是你必须要去承受的…”
“父皇请放心,儿臣并不是鲁莽行事的人。”卞珑露出了往常那种温文尔雅的笑容,重新将自己全部的情绪掩藏了起来。老皇帝说了过多的话,有些微微喘息,见他毫不动摇的模样,便虚弱的摆了摆手:“朕答应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