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天地,不知所止。日月循环,周而复始。
绵绵细雨下了半个多月,即便是到了正午时候,天地也如同清晨一般阴沉无光。
始亥山脚下的土道早已经泥泞不堪,来往的马车只要一个不小心,便会被淤泥吸住车轮。除非再被日头晒个十天半个月,否则这条土道永远是如泥潭一般。因此一旦到了多雨时节,来往客商都只能走走官道,远远绕过始亥山。
今日的雨一直下个没完,颗颗豆大的雨珠打落在土道上,敲出一个个泥坑。往常在这种天气,始亥山脚下的土路上见不见半个人影。雨声嘈杂,突然“哗啦”一声响,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陷到了这条土道之中,拉车的一匹瘦马用力蹬了蹬,车身稳丝不动,又拉扯了半天,马车毫无反应。瘦马干脆停了下来,在一旁发起呆来。
“没用的畜生!”一句叫骂声从车内传了出来。片刻,一个身着蓑衣的身影迅速从车上跳下,前后仔细检查起来。雨点夹杂着风声,根本听不清他嘴里在嘟囔叫骂着些什么。一会儿,只见此人又跳上车,将破布帘一掀,闪身躲进车内。
“十方佛祖,请您佑你门徒啊!”此时蓑衣大汉低头伏首,面朝车门外跪着,咕嘟完毕便不再言语。此人看起来满面横肉,一副凶恶的屠夫模样,却又是面无表情。不多时,蓑衣大汉缓缓起身,转身朝车内看了看。
此刻小小车马车里面,整整齐齐捆着着四个孩童。看样子年纪大约都是五岁上下,有男有女,此时全都双眼紧闭,一副深睡不醒的样子。
蓑衣大汉看了看孩童,随手抄起门框边的一根木棍,转身将车帘一推,纵身朝车外一跃。
蓑衣大汉一言不发,低头朝车厢后走去,手中的木棒往车轮底下一插,还没用劲拍那马屁股,一支冰冷的长刀已搭上了大汉的肩膀。滴滴冰雨从刀身流到脖颈,冒着杀气,似乎来人一个使劲,蓑衣大汉就得身首异处。
另外几个人影此时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马车四周,将眼前的猎物团团围住。雨水打在他们身上,如同打在木雕身上一般。一时间,天地间只剩雨珠点地的声音。
“几位兄弟,需要什么尽管开口,风大雨急,兄弟我也不会让几位白走一趟!”蓑衣大汉的脸孔藏在斗笠下面,语气听起来有些着急,却也还算镇静,不同普通的贪生之徒那般慌乱。
执刀人似乎是这帮黑衣人的首领,他朝前点了点头,马车四周的某个黑影一闪,下一刻已经跃上车头,伸手把帘子一提。再看那只拉车的瘦马,此刻早已经一动不动地横躺在地上,马头已被丢在了一丈开外。
蓑衣大汉刚要抬头,想看看是何人爬上车子,立刻便觉背后刀身一沉,脖颈一凉。
“你们到底要什么,开个价吧。”蓑衣大汉咬着牙大声叫着,似乎在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影子从车厢中窜了出来,冲执刀的黑衣人首领点了点头。
黑衣人首领见状,眼中厉色一闪,两手用力向下一划,便要将眼前的汉子人头落地。今日这比生意太过容易,报酬又高,他只想尽快收货,防止横生枝节。
虽然手中劲力一落,然而没有见到落地的人头,反而手中长刀如同粘在了蓑衣人的脖子上,动弹不得分毫。黑衣人首领心中一懔,口中急呼:“上!”
嗖,嗖,嗖。
四周黑影同时发难,几把匕首直飞蓑衣大汉的要害。紧接着几道亮光闪过,蓑衣大汉身上又被几把长刀划了几道,挡雨的蓑衣被割成碎片散了一地。
卟,卟,卟。
匕首如同撞到了铜墙铁壁上一般,和蓑衣碎片一起坠落在泥道上,溅起几片水花。从头至尾,蓑衣大汉一动不动,似乎并未受到什么伤害。
此时雨势越来越大,人眼所见几乎只有白茫茫一片。
“风大雨大,诸位还得开工,真是辛苦。”蓑衣大汉转过身来,两根手指朝脖上的长刀轻轻一弹。黑衣人首领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刀身涌来,便连人带刀飞了出去,如同有个无形之人用着长刀将他直直地钉在了树上。
其余几个影子见势不好,急忙四散而逃。蓑衣大汉嘴角一咧,露出了一口黄牙:“封印已破,只好送你们一程了!”
话音未落,蓑衣大汉四周刹时凝出几支雨箭,仅一个眨眼的工夫,这些雨箭已各寻了一个方向激射而去。几丈开外,一个个黑影身前均有一道血雾穿胸而出,当场穿心而亡。
黑衣人首领此刻已被自己的长刀钉在十丈开外的大树上,双脚悬空,伴随着身体的抽搐,血慢慢从身后渗出,和着雨水将他背后大树渐渐染红。此时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生的一切如同梦魇一般,撕啃着他的神志。
蓑衣大汉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赤红颜色,正散着刺目光芒,冷冷地盯着黑衣人首领。
“此人到底是人是妖?”黑衣人首领只剩了这么一个念头。没再等他多想,蓑衣大汉身影一个模糊,瞬间出现在了黑衣人首领的面前。
噗嗤!
蓑衣大汉往黑衣人首领胸口一掏,取了个热乎跳动的肉块,便一屁股坐了下来,低头啃咬起来。血水不断从身边尸体胸口的空洞涌出,夹杂着雨水,把端坐的蓑衣大汉的斗笠染成血红一片。
“此界的风土不错,心气的味道跟家乡的完全不同啊!”蓑衣大汉一边张口大嚼,一边轻身叹道。“不过这封印一破,便无法再此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