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夫人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之后身形向后,狼狈地摔倒在地。
在场的下人都看懵了。
董夫人不屑地笑了笑,眼神却已近乎疯狂,“你还不如街头最让人鄙夷的那种泼妇、无赖。这些年了,要不是你儿子身居高位,我会忍着你这个老糊涂?现在,给我滚出去。把我惹急了,进监牢之前,我不是做不出杀人的事情!”
“疯了……疯了……”董老夫人挣扎着站起身来,目露骇然。
董夫人转身抄起一个花瓶,用力掷在地上,嘶声喝道:“滚出去!”
董老夫人后退一步,再不敢说一个字,哆哆嗦嗦地由下人扶着离去。
董夫人胸脯剧烈地起伏着。留在这样一个千疮百孔的家,真就不如去监牢里度日。
只是放不下佑卿,没了她的照顾,他的处境,不知会是何等的艰辛,但已经没时间为他做出安排。
她已自顾不暇。
只盼着董志和能看在佑卿的情面上,设法为她周旋,让她早日脱离这场风波。
一定会的。
她若是获罪,他也难逃干系。他为荣华富贵辛苦半生,绝不会接受这样难堪的局面。
她唤人服侍着自己更衣,随即走出门去。
离开董家的时候,她仍旧是次辅夫人惯有的端庄、矜持的仪态。
这仪态,等到了大堂上,听到陈嫣安在她头上的种种罪名之后,便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她要气疯了,扑向陈嫣,却被手疾眼快的衙役拦住。
她瞪着因为愤怒充血的双眼,切齿道:“毒妇!”
陈嫣处之泰然,神色无害,“董夫人,都到这一步了,您又何苦再费力气装腔作势?”
下衙前,董志和便听说了曾镜一案的进展——与他息息相关的进展。
他要面圣,起码先向皇帝请自己治家不严的罪,皇帝却正在和柔嘉公主下棋,正在兴头上,让他有事递折子便是。
他返回内阁值房,料理完手头余下的事,离开宫廷。
路上,他遇到了唐修衡。
那年轻人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放缓脚步,问:“董阁老一向可好?”
董志和转头看了看他,“你瞧着呢?”
“我瞧着是好不了。”唐修衡牵了牵唇,“看面相,您印堂发黑,是凶兆。”
董志和道:“我倒是不知道,小侯爷也有奚落人的闲情。”
“这可不是奚落人。我这是幸灾乐祸,或者也可以说,是心愿得偿,高兴。”唐修衡气人的本事一流,“怎么着?阁老赏个脸,跟我去喝几杯?”
“……”
唐修衡朗声笑着,扬长而去。
董志和憋闷得够呛,回到府中,唤陶城来问:“夫人还没回来?”
“没有。”
没回来,便是成了嫌犯,短时间内都回不来。以陈嫣那个疯魔了、对他恨之入骨的架势,势必把她弄成帮凶,甚至元凶。
他刚要去书房,陶城上前来,道:“老爷,老夫人不舒坦得厉害,小的们要请太医,可老夫人不准,您看——”
“怎么了?”他问。
陶城道:“老夫人被夫人吓着了。”随后把听到的婆媳争执甚至动手的事讲给董志和听。
屋漏偏逢连夜雨。但也是情理之中,父母遇到风浪,能不添乱已是不易。董志和双眉紧锁,“请个大夫吧。这档口,请太医不合适。”
陶城称是而去。
入夜,在大理寺当差的亲信来报信,把陈嫣当堂诉说的供词原原本本复述一遍,末了又道:“她说的这些,都有凭据,唯一没人证的,是追杀董探花那件事。待到明日,少不得请董探花到公堂答话。”
董志和听完,只觉脑中轰然一声。料到了陈嫣会利用这个机会咬住董家不松口,却没料到,她早有准备,在堂上可以说是有理有据。
那些凭据,早在三两年前便已开始着手。
要到这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曾镜一案,一个不留神,真就会让董家没落。
继室已经成为他的软肋,那么,陈嫣的软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