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啦!”栗色头发的女人说,一对兔子耳朵竖在她头顶上。
那两个全都是女性兽人,雅各不知该作何反应,她们倒显得十分训练有素。一个人给他了一个木牌,告诉他可以凭这个领取食物;另一个人指向身后的平面图,告诉他什么符号代表什么房间等等。雅各抬头看向那张巨大的地图,目光停留在一个地方。
“出口?”他指着那里问:“这是到地面上的路?”
“是的。”兔耳朵笑道。
“我们还可以出去?”雅各问。
“需要先去办身份证。”羊角的姑娘热心地说,“往这条路走,一直走到底,通过身份信息登记和相关法规测试,等工匠打造好你的身份证件,你就可以出去了。”
“法规测试?”
“很简单的!到了地方后会有人教。”她们说,“基本上记住别伤害他人的人身和财产安全,别破坏公物就行了。”
“就这样?”
两个姑娘看着他,看上去有些茫然,仿佛在问“不然还有什么”。雅各拿着他的餐牌站在原处,皱眉看着她们,直到她们不确定地对视了一眼,说:“等一下哦!”
她们背过身去,头凑在一起,把一张记着歪歪扭扭笔记的纸条扒拉出来,掰着手指数了数。两人窃窃私语了一分钟,等再转过头来,看上去确定了不少。“没别的了!”兔耳朵说。“遇到问题你可以再来找我们!”
她们背过身去这段时间足够雅各杀她们十次,倘若这就是他们的守卫,这地方的主人一定脑子进水。
雅各一头雾水地去了食堂,沿途有画着刀叉的巨大路牌。早餐内容不同却一样美味,时间还早,食堂里几乎没人。他又遇见了昨晚的尖耳朵医生(那种耳朵到底是什么种类?),那个能用擀面杖敲昏角斗士的医生笑着跟雅各打招呼,塞给他一杯饮料。他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舔了一舔,味道相当奇妙。
陆续有人来到食堂里,窗口有人快速地给拿着餐牌的人舀粥,另一边则是可以自己动手拿食物的自助餐。雅各试着拿了一块面包,没有人喝止他。这个点的大部分人都显得睡眼朦胧,人类在他身边来来去去,有人对他的耳朵看了几眼,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反应。一个眼睛快闭上的矮个子差点撞到他身上,雅各拉住对方的衣领让她站直时,那个人甚至跟他道谢。
这里太奇怪了,雅各说不出来,但是太奇怪了。昨天以前他们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监视之下,剩余的时间全部被规划好,与屠宰场待宰的鸡鸭没有差别;昨天他们还在为起义努力,随时准备好杀人或为人所杀。然后今天,砰,他就像掉进了另一个世界里,什么都变得截然不同。没有恶意的目光,没有人规定他该怎么做,他没有固定的活动区域,也没有规定要做的事情,这感觉……空荡荡的,倒不是说他会觉得讨厌。
他在这奇妙的食堂里站了一会儿,继续走向那个□□件的房间。雅各中途向人问了路,只为了知道对方会有什么反应。没什么反应,那个人只是普通地指了路而已。他来到了该去的地点,工作人员询问他一些问题,盖章,写东西,问他今后有何打算。
雅各有什么打算?真是个好问题。自从成为角斗士来,他的全部打算便是活过明天。为什么要问他?难道不是他问这些人今后对他有何打算吗?工作人员在他呆滞的表情下继续补充说明,告诉他,学习完这里的常识和法规后,他可以选择去军队、学校或工厂等等等等。“职业规划咨询不在这个窗口。”桌子对面的人类说。
他说得如此坦然笃定,以至于雅各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事情。上学?认真的?“我是个角斗士。”他提醒道,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想你已经看见了。”
“抱歉,这里没有角斗,你不能重操旧业。”工作人员语调平稳地回答,“不是人类也不能给你什么特权,如果你要继续住在这里,就需要工作或者申请助学贷款……”
雅各在这一天傍晚拿到了他的身份证件,他梦游似的攥着那张卡片,来到地图上标注的出口。台阶不算很长,在底部就能望见另一端的天光。
橘红色的余晖涂在阶梯上,一瞬间让他想到鲜血或火光。雅各走得非常慢,脚步像粘在上面,随时等待着某些事情发生,像是阶梯塌陷,火焰燃起,通道的大门合拢然后他从逼仄的床上醒来……可是没有。外界的风从出口吹拂过来,空气清凉而清新,他忽然闻到了青草的味道。
他的鼻子在日复一日的血腥味、汗味、香水和恶臭中麻木,但此刻嗅觉忽然复苏了。草叶散发着独特的清香,有什么人或动物从上面踩过,草汁染到潮湿的土地上。不知名的鲜花吐露着芬芳,哪里的果实散发着香甜的气味。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奔跑起来。
雅各看见天空。
夕阳在地平线上喷吐着万丈金光,一半天幕被烧得火红,火烧云在风中流动,成行的飞鸟横穿过太阳;另一半天空沉静如湖,几枚星星在靛蓝色的天幕上闪烁着微光,那苍白的弯钩是月亮吗?他冲出了地下便掉进了半空,广阔的空间让雅各头晕目眩。天空原来如此开阔无边!大地原来如此广袤无垠!时隔二十年,森林又一次对他张开臂膀,没有高墙,没有铁栏,没有血与火。
他在短暂的停顿后再一次发足狂奔,这里无边无际,草叶在他脚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