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老板娘媚笑凝在了脸上,半晌,叹道:“这位公子真是妙算!奴家小字正是月霜……既然你猜对了,奴家也说到做到,这顿酒不用付帐,随你们喝个痛快。”说罢哀怨地瞅了他一眼,腰肢一扭,袅袅娜娜向柜台去了。
戚少商与追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死死盯着顾惜朝,好似他脸上忽然开出了朵花。
顾惜朝一脸天纵英才、舍我其谁的超然之色,心中却大呼侥幸。原来他本想借韦端己一句应景之词,讨得老板娘的欢心,好让她手下留情。想当初,他被囚于开封鱼池子大牢,为了说动英绿荷与他联手对付九幽神君,不惜为她研黛画眉,如今区区几句甜言蜜语又算得了什么?却不想误打误撞地道出了老板娘的真名。——这番念头自然是不与人知的,权且就让旁人当他神机妙算岂不更好。
他悠然举杯,对戚少商与追命道:“……今日这酒,我请客。”
客房内,十九换上了一件月白的衫子,外罩浅蓝色滚边长袍,发上束条镶银边蓝丝带,愈发显得眉目如画了。除了面上一抹苍白羸弱之色稍嫌不足,真如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一般。
“大哥……这样好看么?”十九摊开手去瞧那一身崭新的衣衫,微微赧然地笑着,衬得眉心殷红的一点更鲜活了。
铁手笑道:“好看极了!……对了,你也饿了吧,我带你下楼吃点东西。”
十九不安道:“又要让大哥破费了。”
铁手拍拍他的肩膀:“我们既是兄弟,照顾你是大哥应该的,以后可别再说这么生分的话了!”
十九浅笑,点点头。
两人出了房门,刚转过楼梯拐角,便听得堂下有人击缶而歌:“……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其声清朗激越,奔放如潮。
铁手不由一怔。
因为这声音他太熟悉不过了。
他乍喜之下,高声唤道:“三师弟!”
歌声嘎然而止。
弹指间,一道人影轻烟般飘上楼梯,惊喜地叫道:“二师兄!真的是你?”
铁手细细打量着追命,一别月余,见了面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这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们。虽然身在六扇门之时也常因任务而分别甚久,可此次却不比以往,大约是因为自己已不再是四大名捕,连心境也有所不同了吧。
追命与铁手最是交好,这一见面真是欣喜若狂,上前一把环住他的肩背,道:“二师兄,许久不见,可想死我了!听说你已至沧州,我便赶往百草庐见你,没想到扑了个空,半途倒是遇见了戚兄……”
戚少商随后而来,抱剑拱手笑道:“铁手……久违了。”
铁手正要答话,却瞧见了两人身后的那一袭青衫,大惊道:“顾惜朝!你还没死?”
顾惜朝冷哼一声,拧过脸道:“未能遂铁捕头的心愿可真是抱歉了,谁让我顾惜朝命太硬,连阎王爷也不敢取!”
铁手心知他误会了自己话中之意,可一时又说不清当日惜晴小居之事,只得暗叹口气,先由他误会去。
戚少商道:“铁手,你身后那孩子是谁?”
铁手这才发现,十九攥了他的衣角,怯生生地躲在他身后,不由失笑道:“他叫十九,自幼失怙,孤苦伶仃。我便认他为弟,好将他抚养成人。”说罢将十九自身后带出,拍拍他肩膀道:“别怕,他们是我的兄弟朋友。”
十九闻言抬起脸,用极灵活的眸子在每个人身上扫了一圈。
三人一时都愣住了。
追命凑身前去,仔细端详,半晌方道:“顾惜朝,你确定你没有兄弟?”
顾惜朝也颇有些意外:“的确是很像……不过那绝不可能,我娘就我一个儿子。”
戚少商犹豫了一下,道:“虽然从年纪上说有点勉强……但也不无可能……莫非是你哪次春风一度的结果?”
一语惊人,众人默然不语。
顾惜朝大怒,狠狠瞪着戚少商,脱口而出:“我连晚晴都不曾碰过,又怎会和别的女人有孩子?!”话甫出口,便惊觉失言,羞恼之下,愤然拂袖而去。
追命不知晓其中内情,忙道:“我去追他。这里说话不便,我们沧州府衙见。”人影一晃便不见了。
只留下铁手与戚少商瞠目结舌对视着。
铁手一直以为晚晴与顾惜朝鹣鲽情深,纵然自己因情黯然神伤,也只能徒然长叹命运作弄、有缘无份,最后甚至为了晚晴一句请求,饶过顾惜朝性命。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