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狂暴的方式去毁灭即将到来的一切。
仰卧在桌上,颜离熙抬头便是黑色的梁顶。那隐藏在黑暗中蒙着尘土、只在偶尔的光线中隐现的传说故事,那雕刻在梁上的神兽和仙人,如今都瞪大了眼睛俯视着他。他们看着他以一具残缺不全的身体与贵为九五至尊的男人yín_luàn;看着巨大的暗红漩涡从他的血中抽离出来,拧成一条蜿蜒的细线,抖成张妖异的蛛网,有生命般延伸缠绕住屋里所有人。
这蜘蛛的漩涡,会毁灭一切。
也许慕容刑没有注意,但站在一旁的两人却绝不可能忽略颜离熙突然放弃的微弱抵抗。他松开了本是紧攥着的五指,反手在桌上摸索着。
沿着湿润的、四散流淌的血线,他摸到了能够破开这张蛛网的唯一武器。
结束,选择、以及新的开始,必须由自己亲手带来。
慕容刑感觉到一阵冰凉。
左胸中好象突然贴上了块冰凌。刺骨的寒冷从表面开始侵入。燥热身体的第一个反应竟是异常清宁,似乎胸口的躁动都被镇住。然而很快冰凌便开始融化,身体与之接触的地方变得火烫发疼。将视线慢慢移下去,慕容刑看见沾满了血的手,握着那把象征王权的、砥砺刃锋的宝剑。
那剑,便是冰凌。
等看明白了,劈天盖地的痛也迅速地赶来。慕容刑怔怔地捂住伤口,看着自己的汩汩血红蜿蜒而下,慢慢地融进另外一股暗红中。
他顺着那暗红慢慢回溯,视线攀上青色的衣裳半裸的肩背。最后深深望进那双浅褐色的眸中。那眸中水光颤抖碎裂,被淹没的心声支离破灭。
寒州之乱已过去大半个月。在这场历时将近一个月的叛乱中,由昭琰皇帝慕容刑亲自督阵的帝师最终获得了胜利。叛王梅皓以及其它重要党羽被关押至天牢。此次叛乱,波及寒州、梨水、平湘、旧川等四地,朝中要员24名,商贾30家,株连122户计2430人。
一时间捉了这么多人入狱,自然要提防夜长梦多,于是小寒那天所有治罪的、株连的都被带出来在玄武门口问了斩。剩下的妇孺被发配到未被战火波及的北方,成为官婢以及奴隶。
堆放在城门口的人头一度济济成山,却唯独只有叛王梅皓迟迟不见处决。眼见大寒也快到,百姓中便有了诸多奥妙的猜测。其中有些甚至还传进朝堂之中。然而处于流言中心的那位重要人物,却始终不曾听到过半点这些风言风语。
直到回宫后的第三天,慕容刑才慢慢醒转过来。根据御医的说法,被颜离熙刺中的左胸伤势并不严重,造成慕容刑这几天昏迷不醒的原因乃是七情郁结,气血淤积。
那天他在正厅中倒下,宝剑落地发出的声音立刻引来了门口的护卫。之后是宾与怜稳住大局隐瞒了慕容刑的伤情,但将颜离熙与梅皓一同治罪却已是不争的事实。
回到皇城后,宾与怜也曾经去过几次天牢。但自从伤了慕容刑后,颜离熙就再没有对他说过半个字。每次都是宾与怜坐在他身边,环住他的肩,说一些外面发生的新鲜。
“解之,宫外的河水冻上了,聚原同的人正忙着撬冰等明年做冰糕;解之,城里来了番邦的杂耍班子,红眉毛绿眼睛都是没见过的模样;解之,今天我在城门口遇见了个算命的,自称是殷山仙人,他说我若不和他走,一定活不过30岁……
解之……
解之……”
无论宾与怜与他说些什么,颜离熙的眼睛却始终直直望向前方。隔着两道囚门以及一条走道的对面,便是梅皓的牢房。
宾与怜顺着他的目光向那边看去,梅皓的牢房没有烛光,时时充满了浓浓的黑暗,好象山洞中的巨大深潭,那白影就是困顿的潜龙,只有偶尔才能见到一星鳞甲的微光。
即便是这一星微光,看在宾与怜心中也是无比刺目。因为每当捕捉到这一点微弱的行迹,颜离熙的眼神便会牢牢地依附上去,跟随着直到再次失去他的踪迹。而此时此刻,宾与怜所说的任何事,都会变得无足轻重。
他不是没想过先杀掉梅皓,可是却又害怕同时失去了解之。
然而很快地,这种情形便会不复存在。
“解之,你知道么?”
贴近颜离熙的面颊,宾与怜在他耳边用一种神秘而得意的表情轻声说:
“陛下的伤,已经将近痊愈。他会来找你……解之,很快……”
最终回
“王爷请用膳。”
装着满满米饭以及几碟菜蔬的食盒放在梅皓面前。牢中配给的食物远没有这么丰富,这大牢里的狱卒原也受过梅家恩惠,从梅皓刚入狱便开始殷勤服侍左右。
入秋以来,牢中就流行着奇怪的疫病,所以宾与怜也特意吩咐过只有指定的狱卒才能靠近关押着这两人的区域。
颜离熙的双层食盒是用篾片编成,上面用竹枝穿过,拿了两个桃核打了洞一左一右抵住,提在手上朴素得可爱。打开第一层,里头是碗洁白晶莹的米饭。边上用套杯温着酒。第二层是菜,有鱼有肉,这都是宾与怜事先吩咐好了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