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的,他吻过我许多次了,大多数时候都是两片唇瓣温温地反复厮磨,轻轻淡淡,暖如春风,与他眼里若有若无的冷意正好相反,好像温和的问候和轻轻的拥抱一样温存的吻,生怕吓坏了我一般,毕竟两个人都是男人,都是男人……而我,则在习惯与他同睡一床的同时,也习惯了他时不时环过来的手臂和这样的吻。
可是昨晚是完全不同的,我几乎透不过气来,全身都软了,他沉厚的气息狂猛地涌过来,我根本无力抗拒,只能随波逐流。左回风的眼神令我觉得自己象摆在饿了很久的人面前的珍馐美味,太好吃了也太现成了,反而不急着动口了,先要好好考虑一下要如何拆吃入腹才能吃得一干二净兼心满意足。类似的眼神,我在天香楼见过许多次,再之前似乎也见过,是在哪里呢?
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是唐亦,喝醉酒后把我看成别人,扑在我身上的唐亦!还有,同样酒醉后的,左回风。
还算暖和的身体变冷了,有点发颤。不可以再想下去,我想这些作什么呢?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是现在。
下意识地用被子蒙住头,都已经过去了……
有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急忙从被子里钻出来坐起身。
房门被推开了,一股专属于冬日清晨的寒冽之气冲入房间,僧袍芒鞋的老和尚走进来,眯眯地笑着,左回风通常不会用这种方式对我笑。我坐直身子,努力露出一个自觉还算完美的微笑:“难得缘茶大师清晨至此,恕在下衣冠不整未能远迎,不知有何贵干?”
左回风前两天说了一句:“你最好小心点那个缘茶老和尚,他和我爹颇有来往,在他面前说话要小心些。”缘此一言,只好打点起十二万分精神。
笑眯眯地对我合十,老和尚自己坐到一把椅子上:“老僧在贵地盘桓了这许久,该饮的茶也都已经饮过,贵门近日多事,不好再多叨扰,今日特来告辞。”
我没有马上答话,疑心生暗鬼,“贵门近日多事”这句话听着有些怪异,缘茶若是每天除了喝茶外诸事不理的话,不该觉得唐门事多才对。一般的客人临别时也很少会这么说话,只有受了慢待的人才会。
越想越象在试探,这几天频频试探人兼被人试探,有点怕了。
“大师说得哪里话来,唐秋这两天其实清闲,若非——”朝他的僧袍看了一眼,“生怕扫了大师与左少庄主品茗谈禅的雅兴,本该日日上门才是。大师难得来了此地,何不多留几日,莫不是嫌晚辈怠慢了?”
缘茶连连摇头,眼睛眯得更细了:“施主这些日子事事周到,绝无怠慢之说。只是老僧主意已定,这便动身了。老僧走后,左施主当可移居老僧住处,不必与施主合居一室了。”说着眯得细细的目光扫过整张床,分明在左回风躺过的枕上停留了一会儿。
我强作镇定,脸上仍禁不住有些发烫,仿佛被这个老和尚窥破了什么应当保密的事情:“既是如此,待我送大师一程。”说着急急披衣,却被他伸手拦住:“老僧一介出家人,来便来,去便去,施主就不必拘此世俗之礼了。”
方外之人,来便来,去便去,不拘世俗之礼,真是好生无牵无挂,我忽然有些羡慕他。
于是随意地拖了鞋子送他到屋门口,深深长揖:“大师连日来关照有加,唐秋无以为报,唯有谨记在心。他日有缘,愿同游名山,再品仙茗。”想起缘茶对我的帮助,这几句话不知不觉说得恳切异常。
缘茶合十回礼,宣一声佛号,就此转身离去。
很难想像这样一个出家老僧是必须步步提防的,我闷闷地坐回床上,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转头看见左回风的枕头,赌气拿起来一阵拍打,直拍得又扁又平。
两天前才听说缘茶不肯离开,今天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一定是左回风干的好事,走了一个真的,留下一个假的,唉。
全是拜左家所赐,唐门如今竟藏了一百多个内奸,左回风说是要帮我,可是他打算如何帮法?他之前真的全不知情吗?
心里有一小块地方是实的,其它全是虚的。左回风对我是一片好意,我知道。在唐门见面以来,他一直在帮我,送走唐仪唐殷,遣开唐寻唐撰唐淮,告诉我当前的情势,甚至连父亲筹划多年的计划也全盘告诉我。可是真不喜欢这种毫无还手之力的无力感,什么都得靠他。他在左家庄呼风唤雨,到了这里依然呼风唤雨;情势总是有利于他而不是有利于我,我从头到尾没占过一次上风……
就象现在,他不在这里,我对他在哪里,在作什么以及准备怎么做全不知道且无从猜起,连带着自己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躺在床上继续睡觉。
正胡乱想着,门开了,同样清寒的空气,同样一身僧袍的老和尚走进来,挟着一身寒意直接坐在暖暖的床上:“你已经醒了?”
明知故问,我没有吭声,只是看着他摘去面具,剥掉僧袍,除下鞋子和外衣,笑吟吟钻进被中,跟着习惯性地搂住我。薄薄的衣袖下有一处有点凸,是我昨天狠狠一口的战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