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闻言有些得意,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程兄。只可惜今天你死了,我周远少了一位知己啊。”夜七笑曰:“周老弟多虑了,我程夜七今天不会死,也没有打算死。”周远先是一怔,后大笑不止。且说周远一向注重仪态,如此狂笑失态,确是少见,想来他是真的被逗乐了。后曰:“我周远还是第一次发现程兄你原来如此诙谐逗趣,死到临头还要死撑硬抗,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支撑门面。这里没有其他人,你程夜七若要下跪求情,或许我周远还会考虑一下的。”
夜七笑曰:“周大人说得没错,这里没有其他人。在下也想听一听周大人的心里话。”周远曰:“程兄请讲。”夜七曰:“我想知道,你的那两位夫人是被你亲手杀死的吗?”周远表情严肃,不置可否。夜七长叹曰:“果然是你。我排除了所有人,最后只剩下你周闪风一人。只是我一直不愿相信,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也真下得去手,难道仅仅是为了嫁祸于我?”周远曰:“嫁祸于你只是一举两得,我杀她们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因为你,而是为了另外一个人。”夜七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怜儿。”
周远吃了一惊,后大笑曰:“没想到天下最了解我的人却是我最痛恨的人,可笑啊可笑。情到浓时为卿死,来世愿做相怜人。没能保护好她是我周远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夜七暗叹道:“原来这周远心里只爱过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怜儿。‘相怜人’、‘怜儿’,彼此相生相怜......”想起怜儿,周远对程夜七的恨又增添了几分,当下道:“该问的你也问了,现在就由周某送程兄上路吧。”言毕拔出雁翎刀,便要下手。
夜七笑曰:“你不会杀我的,因为你不能杀我,也不敢杀我,更舍不得杀我。”周远一愣,又一次大笑了起来。这一次比前一次笑得更厉害,他笑弯了腰,用手拍着大腿,许久才停下来,道:“我周远有一万个杀你的理由,却找不到一条不杀你的借口。你居然还说我不会杀你。看来我太高估你宗行者了,怕死的时候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夜七曰:“那你动手吧。”言毕挺身而立,神色自若。周远说了一个“好”字便扬刀而下,对着程夜七的脖子就是一刀。
那夜七毫不退缩,刀锋贴肉,眼睛都没眨一下。周远忽然收住,一截发丝落地。只要再迟半刻,程夜七便必死无疑了。周远收刀曰:“我还是想听一听程兄的原因。”夜七淡淡一笑,方曰:“周大人是聪明人,想必早已看出这七仙庙的种种诡异之处。”周远心里一动,忙道:“不错,还请程兄赐教。”夜七曰:“实不相瞒,这七仙庙正处于阴阳交汇之地,邪魅横行,又距几座妖山不远,是妖魔鬼怪入侵人间的一个入口。从此口出入,即可在短时间内派送妖魔大军,又可掩人耳目。当初一定是有高人发现了此地,才在此处建了一座庞大的七仙庙宇镇压,又布下了诸般驱魔阵法在此以防万一。那四盏正向灯便是其中之一。”
周远曰:“既如此,那应该固若金汤,安然无忧才是,那为何如今?”夜七曰:“周大人难道没听过‘水滴石穿,绳锯木断’吗?邪魔之气每日侵蚀,时间久了,再强大的神力,再厉害的阵法也会慢慢被吞噬,犹如蝼蚁啃堤,持之以恒,便可溃千里之坝。如今这七仙庙已形同虚设,庙中的祭司也被人全部杀死,若今夜发起进攻,恐怕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周远倒抽了一口凉气,道:“既然如此,那程兄为何还熄灭那四盏正向灯,你这不让我们更危险了吗?”夜七曰:“这就叫作置之死地而后生,庙里还有一个诛魔大阵法没有启动,必须要让那些妖魔放松警惕,倾巢而出。我们一举将他们歼灭,才有机会逃离此地。祭司已全部死亡,现在这里懂阵法的只有我一个,你现在杀了我岂不是自寻死路?”
周远冷笑曰:“我周某是老实人,你可不要骗我。我现在杀了你,立刻逃走,你奈我何?”夜七笑曰:“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吗?周大人不妨向西北看看,那树精是先锋,早已上来探路了。”周远立刻跃上屋顶查看,惊见西北处树蔓参天,藤条蔓延,已吞掉一座房舍。夜七接着道:“周大人现在逃走,帮忙引开那些妖魔也好,说不定会给其他人带来一线生机。”周远跃下屋顶,笑曰:“我周远喜欢做好事,但对自己没有益处的好事从来不做。”他收起夜花雁翎刀,毕恭毕敬曰:“程先生,请吧。”夜七笑了笑,踏步而回。
行了一段路,忽然看见辛一独自坐在雪中的石阶上发愣。身旁放着一盏点燃的玉灯,夜七细看之下,却是灯剑局中的苦海灯。心里一惊,暗道:“这苦海灯怎么到了她的手上?”夜七见她神思恍惚,在风雪之中长吁短叹,心里好奇,便举步上前,走了过去。周远笑着摇了摇头,站在一旁等候,但见漫天风雪,忽然想起了怜儿。心里隐隐一痛,遂负手而立,仰首观天,任由大雪扑面,风寒凌身......
辛一见程夜七走了过来,回神笑曰:“老人家,是你呀?”又看见周远站在不远处肃立昂首,一幅孤独沧桑的样子。由感而曰:“这位周大人先前抓了我,要用我来对付程夜七,我以为他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可是后来他把我从祭卆的手中救下,现在又放了我,看来他也不是特别的坏。”夜七闻言冷笑曰:“想必姑娘这是太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