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意和她一起走。
他不肯原谅她。
她承认打一开始,她只是不甘心本来对自己示好的男生忽然间就喜欢上了妹妹,她才应该永远是光芒中心的那个宠儿,全世界的男孩子都该围着自己转才是。可越到后来,她才渐渐发现,她是真的喜欢上陈以航了。
雨依旧淅淅沥沥下着。
杨昱美恢复了光鲜亮丽的公主模样气地说着“不好意思,让一让啊”这样的话,一路穿过人群来到高中部高三一班的教室门前,她定了定身形,唇畔扬起浅浅的笑容。
有高年级的学长认出了她,捅了捅正在教室里折纸飞机调戏女孩子的高子乔。
“哈!昱美你怎么来了!”包的男生倒是没再记着之前的是是非非,立刻迎了出来。
女生低了头,“嗯。”
高子乔认出了她手里握着的长柄黑格子伞,一时眉头又皱了起来,杨昱美立刻摇着手解释:“子乔你别误会了,是早上我的伞坏了,学长就把伞借给我了,他自己就淋雨走了,我们没什么的。我、我家里人送来了姜汤,还多了好些,我就想着给他送一些过来。”杨昱美说着又从包里掏出了一个保温杯,深蓝色的杯身,像是一片海洋。
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不像是假装。
高子乔冷着脸不说话。
杨昱美终是不安地抬头瞅他,却冷不防陡然吃了他一记暴栗!
“痛!”她轻呼出声,气鼓鼓揉着眉心瞪他。
陈以航恰好从走廊另一端走了过来,他看见杨昱美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高子乔递过保温杯和伞,“诺,昱美给的。”
“谢谢。”陈以航接过后淡淡地笑了一下,礼貌而疏离。
看着他们的笑,杨昱美心中的阴霾忽然散了一些。
姐妹修好,她又重新走进了四人圈子,有人送饭、补课、接送上下学,周末咖啡馆温暖又宁静的小时光,可以随意将高子乔摁在地上扯着他的头发打,让他学猫猫叫来讨好自己,就像小时候一模一样,被人宠爱的滋味,真好。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多好。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情该有多好。
眨眼就到了中考放榜的时候。
毫无例外的,姐妹二人都顺利直升本部高中,而就在早些日子,高子乔和陈以航也都相继拿到了北川大学国际金融专业的录取通知书。
夏天的暑假,一切都风平浪静地按照既定的轨道在前行。
直到……
杨颂荏已经整整三天联系不上陈以航了。
她打电话给高子乔也没人接听,就连爸爸妈妈都在家里奇怪地问姐妹俩,怎么不跟同学出去玩啊。于是杨颂荏径直换了衣服,拿起手机和太阳帽,拦了辆车就往苑薇街奔去。
太阳走丢,冰淇淋流泪4
太阳光很毒。
少年的房子大门上上了锁。
她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汗,站在那里,像一朵茫然不知去向的纯白蒲公英。
隔壁的阿姨忽然间拉开门,“哗啦”一下朝门外倒了一盆水,烈日下的阿荏甚至可以明显听见“嘶嘶”的流水蒸发的声音。阿姨也恰好认出了她,不解地问道:“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等着啊?”
阿荏抿了抿唇:“阿姨您好,请问奶奶家出了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啊!小航奶奶住院好些日子了,前几天夜里的时候,听说她过世了。今天早上车应该已经把遗体接到火葬场去了,我估计小航现在要么在火葬场,要么就去给奶奶办死亡证明了吧。”
“哦哟,年纪还这么小,爸爸妈妈都走了,现在奶奶也走了,怪可怜的。”
“而且听说一个亲戚都没来送终,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哦!”
……
是夏天的空气太过闷热了罢,所以才让人觉得透不过气。
杨颂荏发了疯一样地打陈以航的电话,接通的时候却是子乔轻轻的“喂”了一声。与以往张扬热烈的嗓音不同,听筒里子乔的声音,竟显得无比沙哑。他回头看了一眼灵堂里跪在奶奶棺木旁边的少年,陈以航的背弓成了让人心里发酸的弧度。
高子乔走到门边,揉了揉眼睛,“荏荏你记下地址,过来陪陪他吧。”
她数着步子跑到了孝恩堂。
一路踩在稀疏的石子路上,头顶上浓密的树荫遮住天光。
没有太阳。没有水流。没有生命。
四周荒渺而空寂。
空气中仅剩下她颤抖的喘气声。
高子乔揽了揽她的肩膀,带着她走进去,这应该是她见过的最朴素和寂寥的灵堂了,花圈仅是殡仪馆配设的一些,没有宾客,没有吊唁的人,只有两个风一样的少年。正中间的位置,是黑色衬衫、黑色长裤的男孩子,陈以航跪在那儿,低着头一动不动,像是一尊祷告的雕像。
她手抖着放到了他的肩上。
他没有抬头,眼睛仍旧盯着花团锦簇中躺着的奶奶。
癌症晚期。
奶奶比她印象中瘦了太多,脸色因为上了妆的缘故倒还精神,可那高凸的颧骨、瘦弱的手臂无不提示着最后几个月里她所受的痛苦。阿荏还在失神,陈以航忽然张开了口,声音宛如低沉的大提琴,他说:“奶奶临终前,只想再见囡囡一面,她说这么多年她没有将她带大,没尽到一个奶奶的责任,她想最后再见见囡囡,可是我打电话她们都不肯过来。”
阿荏接不了话,她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好过一些。
她从未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