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连翘自心底发出一声叹息:“这又何必?”
但转瞬,她变换了轻松面孔,笑道:“喂,你不要想着找我打探情报,我不负责评标,也没法向你透露评标委员会都有谁。事关职业道德,多老的同学都不行。”
“你说我会不会陷你于不义?”他爽朗地笑,手扶着副驾的车门说,“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可是,我已经叫了计程车。”
“做生意要讲先来后到,是我先来的。”
虞连翘无奈地摇头笑笑,坐上车,打电话给司机说抱歉。收线时,眼角瞥见杯座上放的一只咖啡纸杯,里面装满了烟头。车两面都敞着窗,冷气也在吹,但烟草的味道仍是弥散不去。
她忍不住说:“少抽点烟,对身体多不好。”
“嗯。就是累了,改图纸,做模型,白天做好的,到了晚上就又都推翻,一遍一遍地改,改到早晨,脑细胞全死干了。”
虞连翘转过头看他。在这繁华都市的最繁华处,齐集了多少青年才俊,然而在她看来,他仍是其中最醒目的。只是这时他眼里布满血丝,颌下冒出胡髭,这样疲倦,神色黯然,看得人不由地心软。
他正好转过脸,她便伸出手,将拇指放在他眉心,轻轻按一按,说:“累了要休息,不要把自己逼太狠。”
他闭上眼睛,将她的手拉来,贴在自己面上,久久不语。
大楼里又有人出来。虞连翘缩回了手。
李想问:“你住哪儿?”
虞连翘告诉他酒店地址。车开出时, 她问:“你怎么知道我还没走?”
他眼望着前方,回答:“我并不知道。”
“那你怎么还在这儿等,要是我已经走了呢?”
李想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抵在车窗框上,语气极为平淡地说:“我做完了方案、图纸、模型、文件,全部都完成了。到露台上透气,抬头看天,天上一颗星都没有;没被灯照到的路面,暗得吓人。我就在想,你怎么样了?在做什么呢?那一刻特别特别地想看到你。可我又不敢打电话给你。于是就过来了,也许你在,也许你不在,我赌一赌。”
他转头朝她笑,“看,我运气好,赌赢了。”
虞连翘说:“要是输了呢?我不在,你怎么办?”
他想了想,说:“那我再坐上一会儿,再抽一根烟,再听一首歌,也就回去了吧。明早不就要投标了吗?”
“我还以为你忘了。”虞连翘笑。是啊,等一整夜这样的事,少年人才有资格做,成人世界里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比如明天还有投标会,比如他身边已经有人陪伴。
她将音响的声量调高,一个女人正唱着一支老歌,声音缠绵悱恻——
love r;love ; never let 。
love r; love ll 。
yhrhe yehe end …
只是七、八分钟的时间,车就驶到了虞连翘住的饭店。大堂里灯光曜亮,李想熄了引擎,他们在车中的暗影里坐了一阵,默默无话。
虞连翘看着仪表盘上的时钟,数字跃到了23:01。她拿起手袋,说:“回去吧!早点休息。”正要推车门,他却从那面下来了,走到她这侧,为她拉开车门。
李想说:“我送你上去。”
虞连翘说:“不用了。”
“走吧!”他拉过她的手。
从电梯出来,他一直将她送到了门口。虞连翘没有打开包找门匙,而是伫足转身,向着他又说一遍:“你快回去吧!好好睡个觉。”
“好,你也早些睡。明天见。”
“明天见。”
虞连翘将头靠在门上,以一个隐蔽的姿势目送他离去。
忽然嘎一声,隔壁的房门打开了。虞连翘吃一惊,“你什么时候到的?”
厉家明说:“半小时前。”
虞连翘手还按在胸口,“怎么也不打电话?生生被你吓了一跳。”
厉家明却 侧脸望着走廊的一端,问道:“他回来了?”
虞连翘正低头开门,没听清,于是问:“你说什么?”
不见他出声,她便转头看,厉家明一张脸神色冷峻。虞连翘心惊,想是不是工作上哪儿出了问题。
正反思着,却又听他语气柔和地说:“以后别做到这么晚了,做不完就留明天去,不赶这一点时间。”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名正言顺偷懒了。”
厉家明说:“等这几天事情弄完,就放你一星期假。”
虞连翘笑得两眼弯弯,“太好了!你是不是会读心术?我还没问,你就知道了。”
厉家明扬扬手,道:“赶紧去睡吧!”
“那么,晚安。”她闪身进了房间。
李想和虞连翘说了明天见,但第二天,他却没见到她。虞连翘一早被厉家明差去了张江高科技园。之后两天都耗在了一家研制医疗器械的公司里。等第三日她回到腾飞地产时,中标单位已经确定下来了,不是实力最强的s,而是北京一家风头正健的事务所。
虞连翘愕然,便找了一名知情的经理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名经理说,进入短名单的有三家,按各种指标都应该是s的。
“在杨总那里定的就是s,不知道后来怎么改了。不过最后拍板的肯定是厉先生。你要想知道,就去问他。”
虞连翘揣着这话,想了好几遍。在见到厉家明时,便开口问他了。
厉家明正在吃早餐,手里拿着一沓华尔街日报,听见她问,便隔着报纸回道:“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