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菁啼笑皆非,可事已至此,宽慰也是于事无补,两手交握,暖意自她掌心一路传至我心底,胜过千言万语。我笑了笑,说:“姐夫刚夺下王位,百废待兴,有些争端还未化解。须得委屈皇姐在这里多待上一阵。”
因是明德寺一事尚未明朗,真正的德蓉公主身在甘州,故而假扮莞菁的悦大小姐将随船队回归甘州,待到争端化解,我家姐夫再行遣人风风光光地将真新娘迎去敦阳。摸下巴打量秀颜微红的公主娘娘,我开怀:“从今往后,世间再无
德蓉公主。你只是我茈承乾的姐姐,亚米尔罕的妻子,伽罗的国后,至此即可。”
莞菁性情淡泊,只求与人无争的简单生活,显赫的公主身份于她反而沉重。现在柳暗花明,也盼她与命中的良人相濡以沫,即使做不了平凡夫妻,也可安心做她的伽罗国后,无须在丈夫和国家之间左右为难。
“你也是。莫要一味顾着别人,反将自己到死角。”
莞菁眸里隐忧,我微微苦笑:“我没皇姐说的那么伟大。为人着想,只是怕别人因我而死,须得负疚一辈子。”
季神父的死已是八年的折磨。来到异世,更是变本加厉。我略略自嘲,被莞菁看在眼里,更是放心不下:“原有即大人可以倚重,没想到他这样不告而别,往后不知有谁能像他这样一心一意地辅佐你……”
诚然,莫寻熟知朝堂,对我又是真心真意,就是做不了夫妻,也可做对荣辱与共的君臣,我便能少诸多后顾之忧,一心为政。可他悄然出走,我措手不及,即使先前有意笼络特立独行的客晟做我心腹,可也不会像对莫寻那样毫无保留地信任。淡淡自嘲,今后去到哪里,都是步步为营的战场,可不论将来情势如何,我断不会自暴自弃,更不会将自己到死角,因为我背后还有三个孩子,只有风雨无阻,决然前行。
“如果一个国家即要灭亡,活到最后的人定是母亲和她的孩子。”
即使多少年后,我险些死在亲生女儿的手中,也不曾后悔当初百般隐忍,为了不令儿女遭人诟病,倾力撑起一个强大的帝国。而莞菁闻言,深深望了我片刻,沉肩释怀:“确真和过去的你不一样了。”
不置可否,我恬然勾唇。因是允诺亚米尔罕会妥善处理明德寺一事,与莞菁告别后,正打算去往州府与方靖书通气。可刚出宅子,便见脸色y沉的佞人,我粲然一笑,纯粹看不顺眼这个跟踪狂,又赏了他一脚丫子,心安理得地上了他的坐骑,悠悠自若地来到甘州府。
“即大人因为一些私事,可能短期内不会回羲和来了。”
莫寻向来和我形影不离,乍见陪我一同前来的另有其人,方靖书略略诧异,听我轻描淡写地解释,虽感蹊跷,可未形于色,点头请我上座。待将佞人打发出去,我淡淡开口:“不日伽罗新君便会送来经书与法器。”
充作地宫宝藏,等我回到枺莱,请圣上拟旨搜寺,这场风瞮憧刹涣肆酥g抑鏊:“早前搜出的书信敕令悉数封存,本宫要带回枺莱密藏。”
不是我不信任亚米尔罕,而是国与国之间只有永远的利益。方靖书深望了我一眼,躬身称是。想起另桩要事,我令他近前,告之萧氏夫妇在安城的住处:“这对夫妇对本宫有恩,不日便会迁回安城。劳你留心一下他们的生活。若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大麻烦,也请你派个人知会本宫。”
方靖书点头应承。待所有的事情交代妥当,我便带着贝辰翾和淳儿的遗孤,随未央疾往蓬山行宫。虽然佞人恼我先前拖拖拉拉,之后一路几是古代版的生死时速。可有怜儿做伴,倒也不觉颠沛之苦,将她当作我的百合,凡事亲力亲为,即使未央坚持帝储给臣子的女儿喂奶不合礼数,我只白眼以对,依然故我。
“等你长大了,可以向人炫耀帝储殿下是你的奶娘哦。”
两个流落在外的亲生儿女,也不若这生来瘦弱的小可怜得有我亲自哺育。看着怀里的小娃儿一天比一天壮实,心内的空d渐然填满。而见我和仇人的女儿相处甚欢,未央不屑,可也不若过往那般,时不时出言嘲讽,只因得罪我,许会坏我心情,继而迁怒他的主子:“皇上苦苦等了殿下大半年,微臣也求殿下高抬贵手,莫再折磨他了。”
先前便觉未央有所隐瞒,可他含糊其词,直到元月下旬,在青州的蓬山行宫见到久违的帝王,我甚至忘记行礼,怔在原地,惊望那张两颊深陷的憔悴面容,脑海飞掠去年春天在永徽宫,他挺身为我挡箭的情形。张了张嘴,没待我开口,他已抢先一步,淡淡笑言:“回来便好。”
并非他宽宏大量,既往不咎,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淡令未央退下后,朝我招了招手:“坐到朕身边来。”
我苦笑上前。许是过往对他不曾这般和顺,茈尧焱开怀一笑,将我拉进怀里,埋首在我颈间:“朕想你。”
不加掩饰的孩子气。□l的思念。我怔了怔,低深了头。他不满,轻抬起我的下颌,俯身印上我的唇。想到莫寻和百合,我闭起眼,直待身前的男子气息渐重,一手探入衣裙,我下意识抬手制止:“现下不妥……”
帝王脸色骤沉,我强自定神,冲他温柔一笑:“皇兄龙体欠安,臣妹一路劳顿,身子不爽,求皇兄体念,等过几日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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