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带着几分不悦,和丈夫一起上楼,到了段河的楼层,小舟按了门铃。
“钥匙我没带在身上。”当着男人的面,小舟故意这样说,似乎是在报复他刚刚的轻蔑。
大概过了半分钟,才有人来应门,一个男人,穿着条裤衩,裸着上身,满脸烦躁地看着门外的小舟,“你谁啊?你找谁?”
小舟觉得又丢脸又生气,不敢回头去看丈夫此时的表情,“段河呢?叫她出来!”一副理所应当的兴师问罪模样。
“什么段河?这里没有叫段河的。”男人看看小舟又看看小舟身后的泊帆,语气多了几分警惕和驱逐,“你们是谁?到底要干嘛?”
这时,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从房间里出来了,看年龄她和男人差了很多,但却走过来以一种情侣的昵态和男人站在一起,懒洋洋地说,“你是说这房子以前的主人吧,她搬走了,这房子卖给我了。”
“你怎么知道以前的主人叫段河?”男人问女人。
“在中介那里签合同时看到的。”女人像是嫌弃男人的愚拙似的,几分不耐烦地回答了男人,又转过头来看着小舟,说,“她好像急着要走,连签合同这种事都是交给中介的。哎,你朋友不会摊上什么事了吧?”
小舟一下子就站不稳了,泊帆从后面及时扶住了她,小舟甩开了丈夫,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扑过去紧紧抓住那个女人的说,哭喊着问她,“她去哪儿了!她去哪儿了!”
女人粗暴地甩开小舟,男人冲过来横在女人面前推了小舟一把把女人护在身后,小舟倒在地上,丈夫在她身边冷漠地站着,女人揉着自己的手语气嫌恶地对小舟说,“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有个屁用啊!”
男人愤怒地关上了门,朝着门外骂了句疯婆娘。
小舟跪在地上,抓住丈夫的西装外套摸索着,“把你手机给我!把你手机给我!”
男人目光复杂地看着地上狼狈失态的妻子,从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了她。小舟像获得救命药似的抢过来,哆哆嗦嗦地拨下了那个号码,一遍一遍拨过去,终于哭出声来,“为什么变成空号了!为什么变成空号了!”她情绪激动地拍打地面,耸着肩大哭不止,鼻涕和眼泪一起弄花了脸。
泊帆实在看不过去,把小舟从地上拉了起来,小舟抓住他的手,仰望着乞求他,“带我去她公司!我知道她公司在哪儿!求求你了!求求你......”泊帆一把把小舟按进怀抱,小舟在他的怀里,像一片叶子似的朝下坠,似乎是怎么抱都抱不住。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盛夏,很快就结束了。
送两个女儿去上学以后,小舟便成天坐在家里发呆。她常常坐在窗台上,靠着墙,手放在百叶窗的开关上,往上按再往下按,于是脸上便一明一暗。单调的开关声是生活的背景。
每晚九点的时候,小舟就会给玲安打电话,但得到的都是和前一天一模一样的回答,“没有,没有回来,公司是副总在管。轻舟,你死心吧。”
但小舟不死心。因为只要一死心的话,她便彻底从她的生活里逃走了。她需要这样日复一日向玲安探寻她的消息,来日日记得她,来时刻提醒自己,你有一个爱的人,不要忘了。
她为什么就走了呢?走得就像没来过一样。小舟替她想了很多理由,但总是用后一个理由推翻前一个理由,想来想去又回到了第一个理由,但不论是怎样的理由,都不包含她不爱小舟了这一条。
似乎是在她离开以后,小舟反而前所未有地感受到来自她的无比浓烈的爱。小舟现在只要一想到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着,就又是悲伤又是喜悦地想要看着远方微笑。
日子渐渐地也就平静下来了,和丈夫吵过几次后大家就休战了。和丈夫吵主要是因为丈夫把那条丝巾和她家的备用钥匙都给扔了。但后来小舟就宽慰自己,只要她自己还记得就好。
而且,她的那些拥抱,她的那些亲吻,那些她在小舟耳畔的温热气息,是怎么也扔不掉的。
小舟无比庆幸,自己和这样一个人,那样亲密过。
不过,坦诚一点,那个人呐,在小舟这里,比起作为她自己,更是作为小舟的爱人而存在着的。
我没那么伟大,我所有想法都是自私的。
小舟想。
北市到了秋天,一场雨接一场雨地飘下来,天空时常阴郁。
通过玲安,小舟得知不久在北市有一个当年她们高中班的同学聚会。
“都是在北市打拼的,大家联络联络以后也好互相帮衬。轻舟,你也来,不然一天到晚待在家里该发霉了。”玲安说。
小舟便去了。果然如玲安所言,那些独身一人至今未婚在北市打拼的女同学,好多都羡慕小舟。也有那种落户北市的,但自家老公和小舟丈夫相差甚远的,眼神语气里都是对小舟的妒恨,时不时拿话刺小舟。
小舟笑着一一接过。
同学聚会结束,天空飘起了雨,小舟冒着雨往地铁站走,玲安开车在小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