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就听房内哐嚓一声,似什么瓷瓶碎裂的动静,接着又嗵嗵几声,约莫是什么东西慌乱之中跌倒在地。他抬脚踹开房门,月光盈入,便看到一抹漆黑当中,一个手握长剑的身影。
又听到几声剧烈的咳嗽。
余锦年往前迈了两步,忽觉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低头看去,见是个衣衫半褪的少年,披头散发地拖着一条受伤的腿,在床榻前匍匐爬行,雪白的裤腿已被刺出一张巨大的裂口,染了红色,整个人似条破抹布般在地上扭动。床边碎了一地的瓷片,散落四处,余旭却管不了那许多了,即便被瓷片扎破了手掌,也得往前爬。
随即赶来的闵雪飞和闵霁提起灯笼,这才将屋内照亮。
闵霁喝道:“余旭,又是你小子!”
闵雪飞则往后看去,叫道:“叔鸾!”
余旭见有人进来,已来不及感觉羞耻,脸上早已吓得涕泗横流,见了余锦年仿佛见了救星般奋力向前爬,他一条腿疼得使不上劲,只感觉小腿上被咬了个窟窿似的,一汩一汩地往外冒血,便只能用两条胳膊支撑着身体,蜗牛似的挣扎着。一边爬,一边嘴里含糊不清地叫:“年哥,年哥……”
季鸿正醉得糊涂,虽被余旭这一出搅醒了几分,却也并不能完美地控制自己四肢,他举起剑来,眯了眯眼睛似是在确认余旭的方向,深色的丝绒地毯与余旭身上的浅青内衫形成显著对比,他摇摇晃晃趋近两步,猛地刺去——
“饶了我罢!饶了我罢!年哥,年哥救我!”劲风袭来,余旭吓破了胆子,张口嚎叫,“啊啊啊啊——!”
噌地一声,剑尖刺入地毯,竟是刺歪了。
余旭扭头看了一眼,见那剑与自己不过二寸,再偏一点点就要刺入自己的脖颈,吓得一个哆嗦,把自己的舌头狠狠咬了一下,瞬间从嘴缝里流出血来。
余锦年打量一下余旭这身打扮,再瞧季鸿满身盛怒,用脚指头想就能知道余旭究竟干了什么。季鸿扶着一旁的衣架上前来,皱了皱眉,又去捡剑。
地上那小子见他伸手下来,立刻一个王八翻身跳起来,丝毫之前爬床勾引人的气魄都没有了,甚至都忘了自己腿上还被人扎了一个血洞,跳起来便跑。只可惜跑了没两步,受伤的脚就使不上气力,又一个猛子扎倒,脑门撞在地上摔得眼前一花。
回过神来抬头去瞧,见是余锦年,虽也害怕,但到底是自家兄弟,总比背后那个一言不合就拔剑的郦国公世子要好,遂二话不说就抱上大腿,凄凄惨惨戚戚地把脸埋到他的衣摆之间。犹是如此,却忘不了贼喊捉贼,总归那郦国公世子进来时便醉了,一个醉汉,醒来定是记不得自己说了什么,余旭咽下嘴里混着血水的唾沫,顾不上疼痛,哭道:“年哥,我来给你们送酒水,半途遇到世子,他吃醉了酒非要扯我进来,还把我、把我……”
他说着倒抽一下,煞有其事地哽咽:“……把我衣裳扒了,要与我行那事。”
屋中可不止是有余锦年,闵雪飞和闵霁兄弟二人,还有亲自送季鸿回房来的段明,以及若干闻声而来的侍卫,听见这话,都倒吸一口凉气。段明当即就要揭穿他的谎话,自家主子回来时一路东倒西歪,直到卧房门前二人才分开,哪有机会去强迫这么个小王八蛋!分明是他蓄谋潜伏房内,如今竟反咬一口!
余锦年抬了抬手,让段明先不必说话,反而颇具耐心地要听余旭怎么说。
余旭一把鼻涕一把泪,指着脖颈上的扼痕道:“我不从,世子便掐了我脖子,要强行欺辱于我。我好容易挣脱出来,他便拿了剑……”
季鸿也是男人,醉酒后强辱于他并不算什么稀奇事,更何况他本就与余锦年生得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