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事要办,你能行?”封听云收回手,把余下一把晶亮的暗器摊在郁徵面前。
郁徵点头,他手无寸铁又被饿得久了没力气,单打独斗未必胜过白虎堂的人,这些细小暗器状似“星如雨”,却又更加尖利和轻巧,这时用起来正好趁手。
又帮他解决了两个看守,封听云见郁徵顺利离开,回身欲找柳十七会合。
可方才走出两步,一枚小箭蹭着他的鞋尖“嗖”地一声没入泥土。封听云猝不及防,险些被伤,停下来仰头----
几丈余远一棵树上,有人轻佻地朝他吹了个口哨:“听云,有日子不见了。”
封听云往擂台匆忙一看,伊春秋正腾身翻起,一剑刺向盛天涯,半空中剑尖拐了个弯,变为横劈。两人缠斗得难舍难分时,沈白凤一声招呼也没打地跃上高台,琵琶琴音共振,金石一般袭向阳楼。见沈白凤发难,段无痴疑惑地一皱眉,反倒袖手旁观了。
他握住腰间剑鞘,沉默地望向来人。
僵持不过一瞬,那人便伸手在树干一撑,居高临下地袭来,一柄长鞭卷起沙尘。
就在沈白凤偷袭阳楼的关口,柳十七瞥过那一角,奇怪地皱起了眉:“笛哥,商子怀怎么走了?”
“他有鬼。”闻笛简短道,观察四周乱成一团后转脸叮嘱莫瓷,“趁乱赶紧找郁徵去,别让尘欢听见----她对郁徵可没我这么客气。”
莫瓷点点头,一言不发地悄声离开。
他交代完后续,问柳十七:“你师父对盛天涯,胜率如何?”
“不清楚,此前师兄说……盛天涯离开望月岛时,趁太师父强行破关而出,打伤了太师父,那次我师父受的重伤足足养了大半年,直到我被他接去望月岛,师父脸色都很苍白。”柳十七回忆道,“据传,盛天涯习得六阳掌的大成,想必已经很接近叶棠当年……不过……”
闻笛看着台上的盛天涯,接口道:“他受过内伤。”
柳十七颔首:“是,而且这事还有鬼。既然盛天涯笃定得到了《碧落天书》,何以在段无痴提及我爹和慕南风时神态不自然?我觉得他拿到的那卷图谱有问题。”
“什么《碧落天书》?”闻笛心里隐约有答案,依旧问出来了。
柳十七简单地解释道:“据说是太师父毕生心血,据前人留下的信息,参悟了中原各派武学的破绽,集大成而写就的一卷武学秘籍。其实……说秘籍不尽然,应当是一种牵制,好让其他人忌惮望月岛……”
闻笛皱眉:“你那太师父是闲着没事做么?我怎么听着,觉得这所谓秘籍很不靠谱。”
柳十七差点笑了,紧绷着唇角道:“我没看过,那书册分上下,上册与《斗转星移》挨在一起,下册被娘带到了中原。盛天涯当年抢走的就是上册。”
他这话说得闻笛心中一沉,暗自道:“当时玄黄找我,说事成之后许我好处,给我看的那本图册难不成就是《碧落天书》?……其中对十二楼的种种利害,当真分析到位。世间还有如此奇人,闭门造车也能合辙?”
半晌没回应,柳十七倒也没觉出闻笛的异常,擂台上乱成一片,他哪里还顾得上身边人。
招式交换得飞快,几百回合后,伊春秋仍和盛天涯战得旗鼓相当,半分不漏破绽。她以长剑护住命门,左臂轻取向盛天涯双目。
盛天涯单手去挡,哪知她突然变换了动作,只虚晃一招后,脚下发狠地提向盛天涯的冲脉大穴。他慌忙踩着落无痕的步法,好不容易躲过,背后仍然挨了一剑,利刃划过冰凉,之后火辣辣地痛起来。
内息有些紊乱了,盛天涯暗道不好,只敢同她周旋。
从前切磋,伊春秋力道不足,但以巧劲取胜步步紧逼,尚且让盛天涯无可奈何。而今他伤情一直未愈,多年来东躲西藏,对上养精蓄锐的伊春秋,虽是放话在先,要赢她,盛天涯其实把握不大。
只能奋力一试,叫她知难而退。
盛天涯怒吼出声,在那一剑攻来时大开大合地一掌拍出。伊春秋的剑果然有一刻迟疑,盛天涯心下大喜,抓住这片刻的破绽,掌风荡开她的长剑----
六阳掌逆练伤神伤心,但威力显著,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留情。
伊春秋猝不及防被他打中小腹,生死窍的地方最忌讳这般刚猛的攻击。她慌忙提气往后跃出数尺,然而脚下蓦地一软。
高手过招只在一念之间。
“完了。”伊春秋脑中闪现了这两个字,喉头一甜,闭上了眼。
一双手稳稳地托在她后腰,颇为礼貌地把她整个撑住,伊春秋顺势稳住身形,剑尖低垂。她闷声咳嗽,唇角沾了血,洁白袖口染污了一片残红。
闻笛收回手放在身侧,唇角轻轻地扬起:“伊师父。”
劲风扑到她身上,伊春秋本能地抬手护住面门。她再睁开眼时,只见场中其余混战不休,而挡在盛天涯面前的赫然是个身形清瘦挺拔的少年人----
长刀已残,全身绷得如同一张拉成满月的弓,却半步未退地接过了刺破疾风的六阳掌。
“十七!”伊春秋喊道,她刚要阻止柳十七,忽又一阵疼痛涌上来,逼得她弓身咳出几口淤血,没说出口的话全都成了破碎的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