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喜,甚至为此看不起同母兄长。
他这个四哥,自幼就从额娘身边被抱走,皇阿玛儿子众多,更不缺他一个,爹不疼娘不爱,孤苦伶仃,备受冷遇。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面对别人的时候,依旧不亢不卑,神色矜持冷傲,仿佛还端着皇后养子的架子。
佟皇后早就薨了,还有谁会护着他?
然而在习惯了攀高踩低,勾心斗角的皇宫里,竟然还有人与他同进同出。
凭什么?
十四的心里,平生第一次有了嫉妒的情绪。
于是他不惜耍了个小心机,自己跳入水中,又谎称是被兄长推落的。
醒来的那一刻,他被额娘紧紧搂入怀里,透过那臂弯的缝隙,瞧见了跪在外头的兄长。
冷硬的面容,抿紧的嘴角,没有一句求饶与软话。
而八哥跪在他身侧,为他求情。
十四眨眨眼,忽然笑了。
你不是自恃身份高贵么,怎么还跟贱籍宫人所出的八哥那么要好。
如果我将他从你身边抢过来,你还会那么高高在上,不肯低头么?
他垂着头,依偎着德妃,嘴上为着兄长求情,心中却偷偷有了算计。
那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自己一个执念,就足以影响一生。
渐渐长大以后,少了许多意气之争,却有了新的目标。
他们从小就知道,帝王之位,将来是属于太子的。
而太子,又是先皇后的嫡子,辅政大臣索尼的曾外孙,出身尊贵,堪称天之骄子,他自幼便被皇阿玛手把手地教导,比起其他皇子阿哥,不可同日而语。
可那把椅子,委实过于耀眼诱人,就算储位已定,依旧有许多兄弟涌上前去,如飞蛾扑火一般,死亦无悔。
比如他们的大哥,军功赫赫,曾被君父称为千里驹,可到头来,也只落得一个圈禁的下场。
所以皇父二字,先是皇,后才是父。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即便受宠如他,也不敢贸然去捋胡须。
然而他依旧有些不忿,为什么四哥与八哥可以毫无忌惮地交好,而自己却还需要借骄纵任性的言行来掩饰野心?
终于等来了那一刻。
自己兵权在握,外有皇阿玛宠眷,百官宗室支持,内有额娘坐镇后宫,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他都是最有胜算的那一个。
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两人跪倒在他面前的一刻。
那个他费尽了心思去拉拢,却仍旧对他不冷不热的八哥,若自己登上皇位,定要……
定要怎样?
俊秀的面容忽然浮现在面前,还有那副永远温文儒雅的气度。
他忽然想起,有一回郊外骑马时,那人不留神,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自己恰好在旁边堪堪搂住他,两人一起摔落在地上。
还记得当时对方温热的鼻息萦绕在颈间的感觉,灼热得近乎烫手……
十四蓦地一惊,发觉自己居然起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心思。
再怎么说,那人也是自己的兄长,自己怎会,怎会……
他没再想下去,手指抓紧了手中让他回京叙职的旨意,有条不紊地布置着一切。
京城里,那位四哥,充其量也只有九门提督的那点兵马,素来又是做惯了难以亲近的冷面王爷,有谁会站在他那一边?
只是他千算万算,却算不过老天。
皇阿玛明明说要等他回去的,那眼前的漫天白绫又是什么?
本该是百官相迎,为何竟成了兵戎相见的场面?
那人纵马而来,脸上带着一夜未眠的风尘与倦色,却掩不住那一身雍容气度。
八哥,我也敬你爱你,你就这么不待见我,非得看着我死吗?
他看着他,终是问出这句话。
我也曾真心待你,我也曾竭力亲近你,四哥能给你的,我也可以。
自己不过是晚生几年,为何就得不到他的厚待,一样是兄弟,他怎么就对四哥死心塌地,忠心耿耿,狡兔死,走狗烹,若是那人登上皇位,还会待你一如从前吗?
他冷冷而笑,瞧着那人对自己说,十四弟,随我进去给皇阿玛磕头请安吧。
那一刻,他对这人的恨意,远远超过了对四哥的怨怼。
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然而最折磨人的,不是一死,而是将你关起来,慢慢消磨你的锐气和青春,最终如同大哥那般,老态颓然,再没半分斗志。
十四望着窗棂上的雕纹,从一开始的愤懑怨恨,到后来,日复一日,他渐渐失望,乃至绝望。
没有一个人来探望过他,也许是不肯来,也许是不被允许。
他虽能自由走动,可也不过在这方寸之地,连院门都踏不出去。
就在他以为一辈子都要在这里度过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看他。
“皇上万金之躯,来我这小小的院落做什么?”
他看着胤禛冷笑,心下却仍是一颤。
是的,自己在害怕,害怕这人是来赐他一杯毒酒,又或三尺白绫的。
胤禛亦是冷冷回望着他。
明明是同母兄弟的两人,却如宿仇一般,不死不休。
胤禛神色微带讥讽:“还记得你八岁那年,就已经学会用计陷害朕,让朕被皇额娘罚跪,也让她从此对我更加厌弃,如今长大了,却也没长进多少,竟还想起要抢皇位了。”
“我既已输给你,便无话可说,皇家之中,哪有什么亲情可言,若不是额娘原本就厌弃你,我那点雕虫小技,又成得了什么事?”十四也回以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