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听说有粥发,大喜过望,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
结果领到的,却是掺了沙石变了颜色的粥水。
众人越发失望,加上饥饿难耐,有不少人脸上便浮现出愤恨的神色来。
高明得了胤禩的嘱咐,扮成灾民混入人群中,排队去领粥。
轮到自己领时,他看了看碗里掺沙的稀粥,故作大怒,摔碗喝骂。
“乡亲们,听说这粮食是徐泰他们捐的,他们自己吃香喝辣的,我们就喝这玩意儿,王大人是个好官,咱们都知道,咱不为难王大人,咱找徐泰他们评理去!”
当下听了高明的话,许多人便有些神色松动,渐渐附和起来。
惠善与胤禛的侍卫,也早就混在人群里,跟着起哄。
自古百姓但凡有一口粮吃,也不至于想去做那种聚众哗变的杀头事,却大都是活不下去了,才破罐子破摔。
咒骂徐泰的声浪越来越高,高明顺势带头,随手抄起一根棍子,往徐泰府上走去。
后面自然跟着一群人。
他们原本心底的那一点怯懦,在看到徐泰雕梁画栋的宅子时瞬间愤怒起来。
凭什么自己受苦受难,三餐不继,却有人拿着民脂民膏安享富贵?
此刻就算徐泰平时是个正经守法的商人,怕也不能止住灾民的愤怒,何况徐泰不是。
于是他们心安理得地跟着高明往那宅子的门口涌去。
守门的家丁见了这阵仗,早就吓得把大门紧闭,躲在里面不肯出来了。
那边噶尔图还在奇怪,算算时间,钦差早就该到了,怎的这会连个人影都没见?
不会是路上遭了意外吧。他拧眉想道。
“老爷。”管家走了过来,双手呈上一封书信。
噶尔图启开一看,脸色微变。
一旁的幕僚察言观色,忙问道:“大人,可是有事?”
“索大人在信上说,钦差早就到了,因为随行的人中,八阿哥受了伤,皇上后来又派了四阿哥前来。”噶尔图越说越是心惊,“钦差到了,却没来太原府,那是到哪里去了?!”
八阿哥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伤,他竟然丝毫未觉,莫说皇上没有下旨申饬他,太子的书信也过了这么久才到。噶尔图嗅出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来。
幕僚想了片刻,也觉诡异。“大人,这山西诸府里,只有平阳知府王辅为人迂腐,素来不跟您通气,他们会不会到那去了?”
“有可能,若是在别的地方,知府怕不早就禀告我了,”噶尔图一拍桌子。“徐泰也是废物,钦差这么显眼的目标,他居然也没留意!事不宜迟,赶紧随我去一趟平阳府!”
正说着话,管家又匆匆赶来,这回脸上带了些惊慌。
“老爷,徐舅爷家的房子被刁民围起来了,他正被困在里面出不来,刁民们正在砸大门呢,再闹下去,怕是要进府抄家了!”
徐泰听着外面叫骂喧天,甚至还有重物砸门的声音,不由吓得脸色发白,双手攥紧椅子把手不肯放开。
“巡抚大人呢,姐夫呢,快叫他来啊!”
“老,老爷,已经有人去报信了,知府大人那边是不是也给送个信?”管家咽了咽口水,同样如丧考妣。
“对对!”徐泰如梦初醒,“赶紧给府台大人报信,让他带兵来救我!这帮刁民,真是反了天去了!”
“老爷老爷!”外面听门的家丁连滚带爬跑进来。“外面那帮人说,要您交出粮食,不然就进来搜了……”
徐泰忍住恐惧,咬牙狠狠道:“门儿都没有!巡抚大人一来,这些刁民都得拉出去砍头!”
“老爷,不如还是交些出去应付一下,小的怕……”管家劝道。
外头喧闹声又响了几分,徐泰的脸色也跟着白了几分。
这条街上,住的全是商贾,而且是有头有脸,家财万贯的商贾。
被闹事的虽然暂时只有徐泰,但是其他户人家一见这架势,早就命下人将大门紧紧锁上,任谁来敲也不要开。
但情势渐渐失去控制,饥民们想起这条街上不止徐泰一户,就开始分散了,去其他处砸门。
在这片混乱之中,平阳知府适时赶到了。
高明连忙振臂一呼:“乡亲们,乡亲们,知府王大人来了,请他为我们做主哇!”
王辅在平阳的官声极好,百姓平时也很爱戴他,地动之后,时常见他满头大汗四处奔波,为百姓筹粮,故此心中对他并没有怨恨,此刻看到王辅匆匆赶来,满腔愤恨都化作委屈,纷纷跪了下来,嘴里嚷着请大人做主。
王辅骑马而来,视线一扫,满眼都是瘦骨嶙峋的男女,心中一酸,叹了口气,下了马,先朝众人拱手,才道:“乡亲们,我来晚了,让大家受累了,王辅在这里给大家赔不是了!”
小老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战战兢兢,都说生不入衙门,死不入地府,哪里见过官老爷给自己赔礼道歉的,闻言俱都感动不已,低头呜咽起来。
“乡亲们别急,这次皇上派了钦差大臣来,就是为了勘察民情的,钦差大人会为大家主持公道的!”王辅说完,让出身后的马齐,自己垂手肃立在一旁。
马齐高声道:“本官是皇上所派的钦差,父老乡亲们且先回去,本官定为大家讨个公道!如若大家不信,可留下一两个人做代表,随本官入内,向徐泰问个清楚!”
高明见戏演得差不多了,便出列道:“大人,我随你去!”
他话一说完,又有两个年轻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