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知了叫个不停,一声一声伴着梧桐树下金民杰的训斥声。他正在教擒拿学中一招致命的功夫,眼下,他正和一个小勤务兵演习技术给学生们看。他把一个名叫金刚的十多岁的小勤务兵带到中央,金民杰只用手腕夹住咽喉,金刚几秒钟内便立刻晕了过去,人事不知。紧接着,经他在背后一拍,金刚又活了转来。
操场最外圈,教爆破技术的教官们刚刚领了tnt成品过来,学生们先是围成一个圈听怎样计算药量等使用方法,然后在教官们的指挥下,分队前往附近水塘河沟等处炸鱼实习。
……
教学工作都仅仅有条地开展着,蓝东隅去自己宿舍的路上,不绝于耳的都是每间教室传出的教官们声音,尤其是教党派分析课的汪祖华。这一项课程是不发讲义,甚至提纲都不印发的,那便是如何打入中/共组织或民主党派去进行特务活动的问题。这门功课有时是专门讲授,有时是在讲党派分析问题时□一段。这门功课大都是由共/产/党的叛徒来主讲。他们对党内的情况比较了解,并利用从邮电检查和各处找来有关共/产/党的文件作为教材,告诉学生们如何学习党内一些术语,以及一般常识,好伪装进步,从而容易接近共/产/党人和其他进步分子。
蓝东隅的宿舍与其他教官们的宿舍不在同一个楼,他图清净,吩咐人把学校最后方原本堆积破旧教科书等资料的小屋子腾了出来,打扫干净,整理一新,成了现在他的宿舍。
这间屋子的后窗是个小山坡,山下是大片大片的野生蔷薇与紫薇。
现在初夏,紫薇还没盛开。最近一期花期的蔷薇也刚刚开败,白色蝴蝶喧宾夺主,时常飞来蓝东隅的房间,或者停在窗棂,或者停在门帘,或者休憩在房梁,还有青瓦上。
门是半掩着的,好像是屋内的人特意为他留的。
蓝东隅不自觉地就放轻了脚步,前屋无人,他摘下了军帽挂在衣架上,热水瓶里的水倒出来已经没了热气,这正合他意,天气热了,凉开最能使人舒畅。
后屋的门也是半掩着的。
蓝东隅倚着门,冷眼瞧着床上背对着他躺着的男人。
男人□着上身,下身就穿着一条四角平裤,电风扇呼啦呼啦地摇头吹着。
床边的小书桌上胡乱搭着他换下来的白衬衫,黑西裤,皮带,手枪,钱包,香烟等。
蓝东隅轻轻走过去,拿起了“云初”香烟,打开香烟盒,他抽出一支仔细打量,正觉得和普通香烟无异,准备放进去时,他眉心一跳,看见了烟嘴处印着一个很小很小的数字,蓝东隅几乎是眯着眼睛才看清楚,是个阿拉伯数字“1”。紧接着,他在其他几支烟的烟嘴上也找出了数字,没有一支是重复的,从1到100不等。
这是什么意思?蓝东隅放下香烟,一只手撑着桌子,又看向床上的人,他抿唇不语,没有叫醒他。
白衬衫一翻过来,血迹斑斑。
蓝东隅提起他的衣服搭手臂上,合上门出去了。
等商华醒来,已经是下午快晚饭时,蓝东隅洗完了衣服,也从食堂打了两人的饭来。
商华站在院子里,叉着腰看着竹竿上的自己的衣服,听到蓝东隅的脚步,他转过头去,露出了他标志性的笑容,上海滩流氓大亨一个的不正经模样。
“墨秋!”商华招了招手,“谢谢替我把衣服洗了。”
“去把桌子抬出来。”蓝东隅不冷不热道。
“好咧~”商华把四方小桌搬了出来,随后是三脚凳子。
黄昏晕染得西边云层粉红橙漓,时不时地有各种说不上名字的羽色艳丽的野鸟飞下来啄食院子里的草籽,竹竿上的衣服随着晚风飘扬,散发桂花皂子的香气。
“在院子里吃饭真是好主意。”商华打开饭盒,吸了口气,“好香啊!”
蓝东隅一筷子打在他手背上,“洗手!”
商华也不恼,笑嘻嘻去水缸处舀了水洗手。
傍晚的风,带着蔷薇花香,徐徐吹拂,很是清凉。
“我终于明白古代那些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归隐生活了。”商华甩了甩手,重新拿起筷子。
蓝东隅没理他,继续吃自己的。
商华自顾自道,“我为了出来见你,可是费尽心机啊,我干爹把我关在香港,把我急得呀,最后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回到重庆,才得知你根本没回重庆,战事吃紧,武汉防得跟铁通似的,我又不得不走水路,虽然慢是慢了些,好歹我还是到了这里,德常。”
蓝东隅白了他一眼,“常德!”
“哦?哦!哈哈,对对对,常德。我都糊涂了。最近身体不好,脑子也跟着生锈了。”
蓝东隅又吃自己的,不再理睬商华。
商华还在说,“我们在广州分别的那天,我遇到空袭,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事后一定了解到,那场空袭规模很大,我差点闷死在防空洞里。日本人真是没血性,我算是亲身经历过了,鬼门关走了一遭。多亏那时候广州站长拉了我一把。”
“墨秋……”商华叫蓝东隅,蓝东隅埋头吃饭,依旧不理不睬。
“墨秋,你怎么不说话啊?你难道一点都不想我?”
蓝东隅猛地拍下筷子,一手还拍在桌子上,一手撑着额头,久久不语后,他红着眼眶抬起头,“食不言,寝不语,你懂不懂?”
商华看着蓝东隅红着眼眶,他的心就像被拧紧的毛巾,挤出来的就是血。他抽出筷子重新递到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