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手术室上方的灯,直至泪水悄然从酸胀的眼角滑落。
尹建锋拍怕他的肩,拉着他朝长凳边走,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放心,他们会没事的。”
手术室外人来人往,时间穿梭其中,模糊掉了每个人的面目。
没有好消息,也没有坏消息。
尹建锋靠在长凳的椅背上,目光似乎在很远的地方。
忽然,他用一种尽显沧桑的嗓音道:“你和尹天,不是一般的队友关系吧?”
尹天正在和小人a小人b斗地主。
他将一把连牌甩在桌上,得意道:“老子刚才做了个梦,梦见老子当了影帝,还他妈是个金毛奖!”
小人a和小人b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他说:“金毛奖是个什么鬼?我擦,那奖杯还真是一只金毛,怂土怂土的,还不如把洛叶做成标本送给我!”
小人a一边摸牌一边说:“拿奖你还嫌弃?以前你不是连商场摆p的奖都削尖了脑袋去抢?”
小人b说:“就是,屁大个破奖都能得瑟半年。”
他呵呵道:“今非昔比!老子现在是勇闯毒窝的精英特种兵!对了,刚才我拿奖的那个影片讲的就是我和宁城从小兵成长为精英的事儿诶!”
小人b推了推不知从那儿搞来的眼镜,“我看是你和宁城从直男变异成基佬的事儿吧……”
他眼睛一亮,照着小人b的脑门就是一巴掌,“嘿!你说得好像很对!”
小人b:“……”
他喜滋滋地说:“我还看见宁城树咚我了!”
小人a:“你咋没看见宁城日你?”
他立即撇下嘴唇,遗憾地拍着大腿:“哦豁,醒早了。”
小人a和小人b顿时不想理他。
他却自言自语道:“不过不打紧,我们有的是机会你日日我我日日你。”
“我呸!”小人b嫌弃道:“明明就是他日日你,哪有你日日他?”
尹天嘟了嘟嘴,很快傻乐起来,“嘿嘿嘿!”
小人a没眼看了,“你发什么病?”
“没病!”他晃着脑袋说,“颜狗的最高目标不就是那个那个吗!”
小人a和小人b同时捂住眼,异口同声道:“我们还是继续斗地主吧!”
尹天不知是不是踩到了狗屎,运气奇好无比,赢得盆满钵满,两个小人却输得只剩内裤。
小人们怒了,撵着他走,他却突然低落起来,死活撵不走,嘀嘀咕咕道:“我不敢回去。”
小人a骂道:“你你你你你!特种兵死都不怕,你还怕回去?”
他继续嘀咕,“尹建锋知道我和宁城的关系了。”
两个小人一愣,眼睛瞪得跟美国提子似的。
他叹了口气,抱着膝盖团在角落,“我们当初约好不秀恩爱的,也说好不让父母发现。现在暴露了,我很恐慌。”
小人b说:“我很想说一句话……”
小人a附和道:“秀恩爱,死得快。”
尹天团得更紧,大半张脸埋在膝盖上,只露出一对眼睛。
小人a说:“不是吧,你这么怂?”
小人b不耐烦地催促,“赶紧回去,这儿不是你的家。”
他干脆闭上眼,蛮不讲理道:“等宁城收拾了尹建锋,我再回去。”
宁城多次设想过与尹天的关系被双方父母发现时的情形。
他已经不怕面对自己的父母,但以为被尹建锋发现时,自己会紧张得语无伦次。
可如今,他不仅毫不慌乱,甚至还多了一丝释然。
尹天还在手术室里,他所有的心绪都系在尹天身上,根本无力分一半焦虑给“恋情曝光”。
生死当前,一切苦恼都已经不能称其为苦恼。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平静地“嗯”了一声,“尹天……他是我的伴侣。”
坦白之前,他唯一考虑的是用什么样的词汇提及尹天。
恋人?男朋友?爱人?
思索良久,他选择了“伴侣”这个词。
手术室外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尹建锋一动不动地坐着,指尖正轻微地颤抖。
看似漫长的静默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早该看出来你们不是一般的搭档。”
宁城抬眼看着尹建锋,那眼神澄明又坚定,如有不沉的朗朗日月。
他对这军衔与职位都远远高于自己的将军没有一星半点的惧怕。尹天是他的,此生他绝不会在有关尹天的事上退让半步。
哪怕对手是尹天的父亲。
他就像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警惕地嗅探着周遭的危险气息。
可是尹建锋没有如意料中般暴跳如雷,只是沉默了很久,张口之时,说的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尹天他妈怀着他的时候,因为身体不好生过几场病。他在肚子里‘受了气’,出生的时候肚脐鼓起来这么高。”
尹建锋抬起右手,拇指与食指间足有2厘米。
“可怜啊,他痛得整夜整夜地哭,医生说只能一边压,一边等着肚脐慢慢消下去。我请假回来看他,从没见他笑过。”
他眼中是父亲独有的疼爱。深沉,却含而不露。
“我的父亲、兄弟都是军人。自打他出生,我就希望他长大之后也能穿上军装。”
“他小时候很可爱,喜欢跟着我去军营,问他要不要当兵,他也坚定地说要。”
“他应该是受了你哥哥的影响。”
宁城沉默地听着,似乎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倔强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在时光里卖力奔跑,渐渐成长,最后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