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片刻,“那其他的人?”
“前去营救王爷的十六名暗卫,连同殿下身边的聿飞在内,至今未有消息。”
沈亦骅想到聿飞与沈岚也必定凶多吉少,心忍不住沉下去,他深吸口气,“还有一人,脱险的时候,他应该是在我身边。”顿了一顿,忍住心头剧痛,一字一句道:“即使已经死了,他的尸身也应该是与我一起。”
赵钧沉默了一下,“殿下其实想问的人,是不是蓝宁。”
“他并没有死,早几日便已醒来,下官把他安置在距此不远的一处厢房里。”
蓝宁坐在榻沿,盯着旁边案上的一把茶壶,愣愣地看了好一会,觉得身体里有了些劲,便慢慢站起来,去执那把茶壶,想要倒一点水喝。这一个简单不过的动作,却将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力气花费殆尽,他执壶的手不停颤抖,手背上骨节惨白一片,壶盖晃动时叮咚响个不停。
他终于放弃似的将茶壶放下,却不肯坐回榻上,扶着案台歇息,想要再积攒一点力气,却觉得丹田里除了一层一层的痛楚,竟是半丝内力都提不起来。
这才隐约想起那替他看病的大夫曾经叹道,他这身体,只怕已经是彻底掏空了。
那天他与沈亦骅在洪流之中遇险,沈亦骅身中数箭当即陷入昏迷,他惊痛之中激发丹田最后的内力,护住沈亦骅的心脉,两人一起随着洪流飘浮,蓝宁渐渐也力气不支,但手上一直紧紧抱着沈亦骅不肯放手,待他神智复苏,却已是在岸边,两人被裹在一张大网里,而沈亦骅重伤垂危仍然昏迷不醒,边上围的,却是一群吃惊的渔民。
他们趁着大水,想要张网多捕一些鱼,却没料到网住的,是两个满身血污的人。
蓝宁与沈亦骅在那个小渔村里住了两日,当时沈亦骅胸口的鞭伤与背后的箭伤都开始化脓,高烧不止,村中又缺医少药,全靠蓝宁一点内力维持着心脉暖意,等到赵钧与蔚清江得了消息前来接应,蓝宁这才心头一松昏厥过去。
赵钧等人都知他身份,却没有趁机将他处死,如今也只是将他软禁在此,甚至还找了大夫替他看病,想来都是看在沈亦骅的面上。
他面对着墙壁如同入定般静立不动,没有去想自己的伤势,也没有去想自己以后的处境,只是他现在见不到沈亦骅,不知道他身体有没有起色,心里忧虑。
门外一阵嘈杂,守卫的人退开,有人慢慢走进房间,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不发一言。
蓝宁闻到一丝血腥气,像是从来人身上散出,他却没有回头,只是暗自戒备。
那人在他背后默立片刻,忽然伸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熟悉的体温便由那只手掌传来,他先是愕然,继而心头狂喜,“殿下?”却不防那只手轻轻一推,他此时全无反抗之力便被推倒倚在榻边。
沈亦骅轻袍缓带,重伤之下虽然憔悴,却仍然英俊无伦,他没有说话,俯身上去,吻住了蓝宁的唇。
这一吻缠绵许久却只是浅尝即止,两人都是重伤初愈脸色苍白,蓝宁看看他胸口的绷带,低声道:“殿下,你的伤……”
沈亦骅摇头,“不碍事了。你呢?”
蓝宁也摇摇头,想了一会儿,伸出双臂,小心地避过他的伤口,慢慢地将他圈在怀里,像圈住冬天里一团温暖的火焰,连带自己的心口也暖意融融起来。
他们之间那么多艰难阻碍都已捱过来,现在终于心意相通,相处之时还要扭捏在意什么呢?
沈亦骅这次伤得极重,但想到朝中诡谲的局势,实在放不下心来修养。皇帝现在还未清醒,沈远屏明里控制朝政,暗中派人到处搜寻他的下落,想要知他于死地。而西越那边……
他想起那天檀羽酩竟然始终未再出现,心里不禁疑惑起来,问带来消息的关逢雪:“西越的使节前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关逢雪躬了躬身,“探子消息,西越国内出了些事。”
“西越皇帝樊哲沁终于不满柯沅太后参政,想要借上次战事失利,除去柯沅氏的嫡系,左天浚已经下了大牢。”
“他派使者来,或许是想要暂时的和谈,也想要檀羽酩摆清立场,要他与柯沅氏划清界限。”
沈亦骅倚在床头,笑道:“那事情岂不有趣。”
关逢雪点点头。
“怪不得檀羽酩决意下杀手要将我置于死地,他本意却是宁愿我朝中大乱,才可以浑水摸鱼取得最大的利益。他其实是不愿和谈,否则樊哲沁有了我朝的支持,与柯沅太后的势力便不再是旗鼓相当,西越只怕要血洗一场。”沈亦骅想到自己这段时间被俘受伤都是源自檀羽酩的诡计,聿飞等人还消息全无,不知生死如何,他脸色慢慢阴下来,“一边是手足,一边是亲生母亲,血缘牵系,我倒要看看檀羽酩这次如何取舍。”
“关先生,你替我做三件事。”
他想了想,“其一是尽快派人找到沈岚与聿飞的下落,若是……若是真的不幸,也要找到尸身带回来。其二是让蔚清江以宫中的名义派人散布消息,为父皇寻觅良医,他中的本来就是西越的异毒,这个消息最好暗地通到使者那里,便道若父皇病愈,和谈便有望。否则一切免谈。”
“其三,”沈亦骅冷冷地握了一下手掌,他重伤之后,手上还绵软无力。“我的两位哥哥这次居然与外人勾结给我使绊子,你替我想一想,要不要送份礼物给他们。”
实际上得知沈亦骅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