耸的真理柱,金色的大天使站在真理柱顶端,张开双翼,一手指向前方。
前方就是圣心天使大教堂,又称作博希蒙德广场教堂。
大教堂是整个安条克公国最著名的礼拜堂,四角立着四块从埃及运来的作为战利品的方尖碑。紧接着往里是四座庄严矗立的白色宣礼塔,成群的哥特式蓝色尖顶,扶壁和飞檐往上拔着飞升的愿望,最中间华丽宏伟的巨大穹隆高耸入云。
教堂不厌其烦地装饰着无数面彩绘玻璃窗,窗上描绘着盛开的鸢尾花,云中的十字,天使和鸽子。每一面墙,每一道门,每一处细节都精致的让人目眩神迷。
加西亚穿过博希蒙德广场,时间正好是下午五点,礼拜堂的顶端传来哨声,一大群白鸽从哥特式的尖顶上被放出,紧接着四座宣礼塔的大钟敲响,一场大弥撒刚刚结束。
穿着黑衣的教甫陆续从门中走出,紧接着是白衣大司铎,再然后涌出成群的信徒。加西亚站在白色的长阶梯底端往上看去,弥撒上放生的鸽子刚好飞过圣心大教堂的上空,盘旋着,落下一串振翅的声音。
教甫和信徒熙熙攘攘从他面前经过。
钟声还在继续,混合着鸽哨声,说话声,弥撒的尾声,旗帜在风中猎猎舒展声,远处的集市声……
记忆会模糊褪色,然而有一些细节却出人意料地历久弥新。
加西亚始终记得那天傍晚。
日光西斜,空气中有一种暮色的气味,教堂的烟火和熏香,以及那些混合得如同一首旋律般和谐的各种声音,在其中,加西亚听见了一串铃声,他循此望去,从教堂涌出的人流对面,一匹高大的双峰骆驼,脖子下挂着一个铜铃正叮叮作响。
人流渐渐稀疏,加西亚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骆驼旁边,身边还带着两个小孩,年纪大一些的男孩已经接近少年,而另一个则瘦弱得像只小猫。
“阿玛里克,你想说什么?”
“我想抱……”
“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
“我们在这里等莎耶尔。”
“你怎么知道莎耶尔在这里?”
“莎耶尔在哪里?”
……
模糊的对话声断断续续飘进加西亚的耳朵,他腰间的小女孩突然松开手,不等加西亚作出反应她就朝骆驼旁边的那个人影跑过去,张开双臂:“帕帕!”
加西亚确信她喊的是“爸爸”。
父女俩都是深金色的头发。
加西亚不由自主地跟在小孩后面朝那个人走去。
小女孩扑过去抱住他的腿,仰着头:“帕帕!”
他右手抱着那个孱弱的男孩,年长的另一个则牢牢地依附在他的腰侧。他俯下身,左手穿过小女孩的腋下将她轻轻提起抱进怀里,小女孩环着他的脖子:“帕帕!”
父女俩都是紫色的眼睛。
“莎耶尔。”属于成年人恰到好处的温柔声音,加西亚听出了浓郁的中亚腔调。
他整个人带着化不开的异域风情,让加西亚挪不开眼睛。
浅白的亚麻短袍和黑色的长靴,头发用浅蓝色的头巾束着,身材优雅流畅。
就像一株正在萌发的法国风杨,傍晚的风中,落日金色的鬓发轻轻抚动,勾勒出浓黑的眼线,他深邃的眼睛如同黑夜中唯一的星辰。
唯一的星辰却完全看不到加西亚的存在。
“嗨,小莎耶尔!”
这时一个穿轻甲的年轻人牵马穿过广场快步跑来,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戾气,凶巴巴的老远就能闻到。年轻人一头鬈发,两边脸颊上涂着刺眼的红色十字,说话的语气吊儿郎当,时时刻刻都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他冲脏兮兮的小女孩打个招呼,一脸兴奋地对紫眼睛的父女俩说:“哈!这两天艾丝提小美人都快把安条克城翻了个底朝天啦!”他似乎为此很高兴,说着,瞄见了加西亚:“嗳,这小子是谁?”
加西亚郁闷透顶。
都等好半天了,紫眼睛的异族帅哥才转过头,注意到五英尺开外杵了很久的加西亚。
他只看一眼就说:“不认识。”干脆利落,然后把怀里的男孩交给脸上画着血十字的年轻人:“雷,带阿玛里克回去。”
——生平第一次,聪明的加西亚被狠狠地无视了。
于是加西亚表现得更加殷勤。他蹦上前,巧妙地挡在了骆驼和紫眼睛的帅哥之间,问了一个很无赖的问题:“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他指向莎耶尔:“你女儿都知道我是谁!”
紫色眼睛的人这才感了些兴趣:“你是谁?”
这时莎耶尔忽然热情地朝他伸出手:“加西亚!”
加西亚这下很高兴了,他没有思考为什么莎耶尔会知道他的名字。紫眼睛的人神情有异,连旁边那个凶戾的年轻人也目瞪口呆:“莎耶尔?”
加西亚当然不明白有什么奇怪,他那时并不知道莎耶尔天生语障,他厚着脸皮,对紫眼睛的帅哥说:“我救了你女儿。”说完稍稍脸红。
紫眼睛的人于是看了他第二眼,加西亚硬起头皮继续问:“难道你就不感谢我么?”
加西亚,或者说尊贵的诺曼底公爵大人,这一辈子再丢脸也没有第二回。
一旁骑马的年轻人哈哈大笑,加西亚白他一眼。
“你要我怎么感谢你?”白色的大骆驼从地上站起,紫色的眼睛好奇地俯视着他。
加西亚当然不是要感谢,他不过是想和紫眼睛的帅哥多说几句。一时间,巨大的尴尬笼罩了他,他故作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