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地噘了嘴:“本来就是嘛,这两坛麻姑酒金贵着呢,你总说留着留着,我吵了多少次都舍不得挖出一坛来,今儿可好,两坛!两坛你全给掘出来了!”
花掌柜道:“咱们荒镇野店的,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难得除夕夜能聚一大桌子,就像兰姑娘说的,这是缘分。‘缘分’这东西可遇不可求,逢着高兴,就算是龙肉我也乐意拿出来,两坛子酒又算得了什么?”
孙楚拍掌称赞:“花掌柜为人大方爽快,真是有君子之风。”
花掌柜摆手:“忏愧,不敢当,不敢当啊。诸位别愣着了,入座,快先入座罢!”
所有人坐定,美酒佳肴的席宴刚开不久,一阵突兀的拍门声就响了起来。
兰萃的手一颤,酒水泼在了身上。
“哎,兰萃姑娘——”郑雨急忙从袖中抽出了帕子。
周遭忽地一静。
明明刚才还是言笑不断的。
郑雨陡然僵住,缓缓抬头看向那扇紧闭的门。
“是谁?”花掌柜站起身问道。
“咚咚咚。”
外头的人不应声,只继续拍着门。
“来了!”小虫儿离座,飞奔着跑去卸下门闩,他在门口站了片刻,再转身时手里提着一只沉甸甸的篮子,他一面关上门,一面揭开篮子上盖着的布,对花掌柜说道,“是腊坊的幺妹,说是明儿个要和阿爹阿娘出去走亲戚,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她阿爹见咱们店里还住着客人,让送了一些腊肉和鸡蛋来。”
花掌柜似是无意地扫过了兰萃一眼,坐下时低低说了一声:“亏了宏叔想得周全。”
郑雨气急:“那个幺妹怎么不说话呢?害得我还以为……”
孙楚匆忙拉了一把有口无心的郑雨。
兰萃的脸色白了几分。
“幺妹是个哑巴,她不会说话。”花掌柜道。
高梧月看兰萃神色不好,倾身张口想安慰她:“兰萃……”
“一听敲门声就知道不是他,但还是忍不住希望会是他。”兰萃眼底黯然,独自离开席座,“各位慢用。大哥,我累了,送我回房间吧。”
一桌人屏气不语,直到看林火把兰萃背回房了以后,郑雨才偷偷扯了扯孙楚的袖子:“兰萃姑娘好伤心啊。”
孙楚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花掌柜起身给大家倒了酒,含笑说了几句俏皮话,这才叫团圆饭的气氛又缓和了不少,渐渐热烈,重新又像了个除夕夜的样子。
大家吃喝到很晚,又烤了火,睡下的时候都快到子时了。
雪落无声,一晌好梦。
高梧月被突然叫喊的声音惊醒,她飞快爬起来,披着衣裳打开门出去。
那时,野狐已经站在自己房间外面了。
高梧月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听见了!他来了!”兰萃鬓发散乱,红着眼睛挣扎出门。
“没有,没有人来啊!”林火怕她摔倒磕伤,忙追来拦住她。
兰萃眼含泪花,连连摇头:“大哥!他就在外面啊!我听见马铃声了!他来了,是他来了!”
林火妥协:“好好好,你别急,我去看,我去看!”
看样子,林火也是被隔壁的动静惊醒的,匆匆赶来察看,连外衣也顾不得穿,他从房间取了厚外衣奔下楼去。
孙氏夫妇也惊忙穿戴好出得门来了。
郑雨看见兰萃身上衣正单薄,快步过去想将她推入房中添加衣裳,不曾想兰萃扣住门框,恳求道:“别——”
林火下楼,穿过大厅,打开客栈门走出去,客栈外大雪纷扬,隔了一会儿,他再进来,身上都落满了鹅毛大的雪花:“兰萃,外面没有人。”
兰萃不相信:“你再好好看看!我听见了,马铃声就在附近!”
林火只好再出门去。
兰萃的身体在微微发颤,郑雨劝慰说:“姑娘进屋加件衣裳吧。”
“怎么,你也觉得是我错了?”兰萃抬头,厉声问她。
“没有,当然没有。”郑雨连连摆手澄清道,“我只是觉得,等那人来了,姑娘总不能这样去见他……来,我替你梳妆穿衣吧?”
兰萃闻此言,面色才稍霁,犹豫着点头依了。
小虫儿也给吵闹声惊醒了,他打着呵欠把厅里的灯点上。
去镇子大路上探看的林火回来了,他在门口抖去了一身雪,慢慢走进客栈来。
小虫儿看他脸上有愁容,没敢开口多问。
兰萃闹着要下楼,郑雨和高梧月拦不住,只好恳请野狐将她背下楼来。
火塘里的灰扒开了还见得着红炭,小虫儿看兰萃誓要等下去的架势,就和揉着眼睛被吵醒的小宛把炭火重新点起来了。
“噼啪!”
火塘里的炭烧得爆裂了,与此同时,所有人在这悄寂的夜里听见了由远及近的马铃声……
第9章第九章
叮铃。叮铃。
客栈外马蹄声伴着摇曳的檐下铃声,一步一步踩踏过雪地。
嗒嗒——沙沙——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半掩的客栈大门。
门外风声大作,呼啸着好像把外面的一切都吞没了,过了好一阵子都没有动静。
小虫儿盯着门,不觉惊疑地往前迈出了一步。
风裹挟着雪花破门吹入,有一只手推开了客栈的大门。
自外走进一位系着褐色披风的中年男子来,他头戴玉冠,丰神朗朗,端丽颀长,眉目里尽是温和与从容,他看见了小虫儿,便客气抬手礼道:“在下赵元嘉,与一位名字叫‘兰萃’的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