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玉胭将视线转回了中央,才发觉兰恬等人不知何时已经全部停手,直直看着中间说话的齐昕。
齐昕自然是享受着这样的注意的,话语也没有片刻的停顿,分明开始了说教:“……你们也是,不过是你情她不愿,又为何要这样为难姑娘,若非这位姑娘仗义,堂堂正派做出偷袭的手段,哪怕得了手,说出去岂不是要叫人耻笑?”
兰玉胭:“……”
兰玉胭看了眼“仗义的姑娘”兰恬,发觉兰恬全然是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自我感觉良好的齐昕,至于江珮儿,仿佛是刻意压下了冷笑,一眼过去只觉得她面无表情,脸色差得可怕——这样的脸色被齐昕自动解读为受了委屈难受。
结果江珮儿并不想给他什么臆想的空间,冷淡地打断了他的话:“不过是个人恩怨,这一带长于饮食,这位公子看着是客,并未了解此地风俗,若是无事大可沿街尝一番,何必浪费时间掺和进来。”
典型吃饱了撑的。
再看她眼神,却也是冷得可怕,仿佛叫冰渣子冻过,叫不知晓的人觉得这怕是什么豺狼虎豹,想将面前的人生吞活剥。
然而不过转瞬即逝的一个表情,齐昕没能看清楚,却还是听明白了她的话外之音,大庭广众又不好怒骂不识好歹,只能硬生生担了这份尴尬,结果一回头兰恬朝他一拱手,留了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也干脆转身离开,回到了兰玉胭身边,拉起兰玉胭手腕便要离开人群。
兰玉胭也没心思在这地方逗留,想的都是赶紧离开,兰恬这一行为,无疑是送枕头。
没人去管齐昕,兰玉胭走得急,自然也看不见齐昕阴沉下来的脸色和慢慢握紧的拳头。
兰恬拉着兰玉胭,最终停留在了一处小巷的小摊子面前,看着人多也不介意,随意到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回头喊了声:“两碗馄饨。”
伴着一声此前不知喊过多少回的“好嘞”,兰恬转向兰玉胭:“珮儿刚刚跟我说这一处的馄饨可好吃。”
兰玉胭目瞪口呆,完全无法理解兰恬和江珮儿是怎么做到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完成交流并准确无误地找到位置的。
也不知是不是她瞪眼瞪得太诚恳,兰恬才后知后觉忘了自个儿到现在还拉着别人手腕,赶紧松了手,补了个笑容:“我就是看那个人不大顺眼,太吵了。”
兰玉胭没忍住点了点头,确实是太吵了,结果对面忽然就传出了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就是话说得含含糊糊:“齐昕那小子那点儿心思就没用在正道上,大道理一通,要当真能做到最好,也用不着这样疑神疑鬼。”
兰恬和兰玉胭齐刷刷看向了对面,发现方才竟没留意到对面已经坐了人,正是之前在归雁寨交过手的“老三”,对方面前摆了碗馄饨,重重压上了一层香菜,娇艳欲滴。
兰玉胭皱了皱眉,说出了来到之后的第一句话——是对着店家说的:“能不加那个叶子么?”
“欸,都没加的。”
汉子也指了指里头一张桌子上的一个盆,言简意赅:“爱吃自己加。”
又三两口嚼完了口中的馅儿,疑惑道:“小姑娘咋不吃芫荽呢,多好吃。”
兰恬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汉子,挤出个极其乖巧的笑容:“我觉得甜豆花可好吃。”
——虽说不晓得兰恬打哪儿晓得那么些差异,这开口就挑事的风格兰玉胭还真是敬谢不敏。
眼见着汉子又嚼完了一回要开口说话,店家及时救了场,两碗热腾腾的馄饨“哐”一声给撂在了桌上,泛着浓香的汤水愣是没溅出一滴。
“客官慢用嘞!”
汉子还不死心:“你们真不打算加点芫荽提提味?人间珍馐啊。”
兰恬和兰玉胭都没理他,只默默拿起筷子勺子,尝一尝江珮儿所说的极其好吃的馄饨同家里自个儿包的有什么区别。
吃到最后,汉子坚持帮她们将钱也给了,还笑出了一口大白牙:“相逢是缘么。”
兰恬毫不留情面地给他指了出来:“我们连你名字都不晓得。”
她大抵自己还是不晓得的,每每她假意板起一张脸说话,或是用上现下这样的语气,便说明她是认可了对方的。
汉子听她这么一提,才猛地一拍脑门,丝毫不怕将自己拍傻:“瞧我都给忘了,都是老二给闹得,我叫卫擎。”
兰恬和兰玉胭都不过是从山里出来的小姑娘,对那些早已被禁言的事是不可能知晓的,故而听了卫擎这个名字,也不可能明白单单一个“卫”到底意味着什么——不过就算明白又如何,天下之大,叫卫擎的可多了去,打渔的,从商的,耕田的,读书的,甚至于乞讨的,谁都可以叫卫擎。
得知了名字,兰玉胭却还是看着他——平白占人便宜,难免叫人觉得不安。
卫擎倒是叫她们看得不好意思了,手一摊:“说来我也没想到你们居然能识得京里来的大人物,你们打算进京么?”
前言后语串起来,兰玉胭因为齐昕出现而被惊得麻痹了的神经终于恢复了知觉,看向卫擎的眼神一瞬间便变了。
卫擎不遮不掩:“我么,有个兄弟在那边,叫卫徵来着,哦还有个弟弟叫徐棁,特别腼腆,逗一逗就容易急,若哪天遇见了他们,不妨帮忙跟他们说一声,就说我皮糙肉厚,不愁吃不愁穿,过得很是不错。”
此时便是兰恬,也觉察出了其中有些不对,卫擎依旧是坦然:“落草为寇么,你们兰家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