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殊君道:“哦?我倒想知道你如何想我?”
我笑道:“你定然先是一惊,然后一悲——唉你心肠软,不管怎样,见我死在你面前肯定难过。”
云殊君咀嚼着重复道:“‘不管怎样’……?”
我不管他,继续道:“但是你见我的躯壳化成了一只小白鹤,你约莫又有些悲喜交加,琢磨了一下,就把那个白鹤往怀里一揣,带回去养了。哎说到这个——”
“你!”我话还没说完,“鹤白怎么样了”还未出口,就冷不防被云殊君猛地一推,我跌在车板上,茫然的撑起手肘,刚要起身就被他骑上腰间,再次按倒,我不知说错了哪处,只觉得他气的只哆嗦,“你你你”了一串,再也说不出什么别的。
我这下有了经验,连忙护住脸道:“有话好好说,你可不许再打我了。”
云殊君他连气息都抖得厉害,他最后深吸了一口气,道:“鹤别,我知道你心里怨我恨我,至今不肯原谅我,不想与我再有任何瓜葛,所以才不愿意认我,才会说这些话刺我,我知道的。”
“……”我心想,你这话里只有“不想与你瓜葛”是对的,我先下这副样子,连个凡人也不如,与你相认也不过是……丢人罢了。
更何况也不知道鹤白如何了,说不准再养养就该化成人形了,我这时候掺和什么?
到时候这具身子大限一到,惹得他再为我哭一哭,实在没必要极了。
云殊君按着我的胸口,冷硬地一字一字道:“鹤别君,你莫要绕弯子了,你是想要骂我几句,还是刺我几剑,亦或是还你一条命,怎样你才解气,只管直说。”
他说着,当真“铮”地拔出一把剑,将剑柄硬塞进我手中。
我愣了好半天,讷讷道:“云殊君,这些年你在混码头吗?你这话——”
“闭嘴!”云殊君突然吼了一句截住了我的插科打诨,我正怔然间,他的语气却毫无预兆的弱了下来,甚至带了几分哀求般道:“求你……不要说那样的话折磨我了……你若是真的恨我……就杀了我……求求你……”
说着,他终于按捺不住似的,伏在我身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是曾经见过云殊君大哭的,在金殿前。
彼时他在尸山血海间,绝望地恸哭的样子,我每每想起都会泛上难忍的心痛,我那时想,再也不让他哭了。
怎么今日,惹他这样伤心的反而是我?
我小声道:“我从来没有怨你啊……”
他却似没有听到,哽咽道:“哪里都没有你的痕迹了……我以为你死了,我知道全是我的错,是我逼死了你……我想死,却又不敢死,怕你若是回来了,没法同你说一句’对不起’……”
我越听越难过,突然反应过来,心道:不对啊,鹤白呢?
云殊君用力拽起我又往地上一按,“我那时,的确一时无法接受水月君施以夺舍这样的手段换你转世,可我明明……明明同你说,这不是你的错……我说了啊!你为何不肯听这一句,偏要信我言不由衷的话?!鹤别君,你好狠的手段,你甚至不肯给我反悔的机会,便要这样……便要这样……”
我被这一撞,撞得气血翻涌,险些吐出一口血,我咳了两声,不由得为自己辩解几句,艰难道:“我当年……不是赌气,是真心想要你开心……”
“开心……开心……开心!”云殊君重复念了几遍,顿时凄厉地大笑了起来。
他再次将我狠狠撞在车板上,崩溃地大吼道:“你这个畜生!”
第七十一章
不知何时,深业寒冬的凌冽竟然尽数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如春的暖意。
我怔了好半天,其实我还是不太明白,云殊君为何这么激动。我想来想去,越发觉得不安,难道说……是鹤白出了事?
我本想问他,但这话在我心中过了几遍,还是没有敢出口。
云殊君脾气那么好……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生气,面对这样的他,我竟然有些胆怯。
我正在思忖,云殊君自上按住我的肩膀,恨恨道:“你这样自以为是的人,你这样的人……”
我扯了扯嘴角,疼的“嘶”了一声,忙示弱道:“疼……”
谁知,他缓缓俯下`身子,额头抵着我的颈窝,他的气息在我颈间轻轻扫过,我冷不防浑身一僵。
云殊君缓声道:“莫要这样了……再也不要……做这种事了……你可知我有多难过……”
我微微动容,情不自禁地抚上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道:“对不起……”
云殊君道:“我没有说谎话,这些年我的确没有寻你,因为我算不出你的一丝踪迹,那日之后,你仿佛从这世上消失了,我去央东玄和崇恩帮我,他们也算不出你的下落,东玄以为你给水月君殉情了,还同我沉痛地说’鹤别忒决绝,水月君只是沉入镜湖,他一定可以唤醒他的’。”
“……”换做平时,我一定跳脚骂上一句“他哪只眼睛看到我为水月君殉情了”,但是在得知了水月君殒身的此刻,我却突然没有了这样的心气。
云殊君说到这里,带着些许嘲弄笑了一下,继续道:“等到他们发现漫天遍野的小妖兽都会两手幻境的时候,这才觉出哪里不对了,他俩跑去镜湖,用了许多稀罕法器,将那镜湖的水都吸干了,再掉个个儿,恨不得掘地三尺,也没有发现那位水月君的踪迹。那时他俩的神情精彩极了,你真该看一看。唉,那场景实在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