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情,饶过沈家幼子的性命。”
沈梦听到这里,浑身颤抖,几乎不能自已,心中近乎绝望的想着,原来竟是如此!
他一直不曾开口相问,也不敢相问,便觉着这件事就彷佛埋在了土里的一般,可以一时装作不见。如今却听这人一字一句的亲口出来,竟丝毫不能闪避。
他心中原本有无数猜测,只是如今却是最令他怨恨,也最令他不能释怀的那个。
若当真是圣天教移花接木,何燕常栽赃嫁祸,倒也罢了,沈家满门的深仇,不杀何燕常,他实在不配姓沈。那些山中的时日,就当是一场美梦罢了。
若是与何燕常毫无干系,那便好了,他与何燕常在山中定下了盟誓,无论何燕常是生是死,都休想与他分开。
可却偏偏是这样。何燕常想要引蛇出洞,自以为算无遗策,却偏偏害他满门被灭。
杀他沈家二百馀口性命的,是庆王府;可始作俑者,却是圣天教教主,何燕常。
第八章十
其实他知道的,他明明有许多机会,却一直都不舍得杀何燕常,他不是下不了手,只是不想,不肯罢了。
明明在教中已经隐约有所察觉,这人怕是与沈家灭门之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可就是因着心里还有一线的期望,觉着依何燕常的性子,怕是做不出这样歹毒的事,便迟迟不肯下手。
如今却偏偏是这样一个出乎意料的所在,这样一个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听到何燕常在不经意间说起当年之事。原来一切只不过是个无心之错,原来沈家灭门只是一个失招,并不是这人有意为之,也不是这人心肠歹毒,却偏偏就害了他满门,让他沦落到如今这样一个地步,就彷佛是一个笑话一般。
沈梦心中痛极恨极,就好像一直都以为已经淡忘了的那些愤怒和怨恨,此刻却突然冲破了一切,如烈火一般焚烧着他的心。
他咬紧了牙关,死死的盯着何燕常,几乎想要脱口而出,质问这个与他同床共枕了七年的男子。便是你朝庆王府求的情又如何,便是你救下了我又如何?抵得过沈家满门的性命,抵得过七年如女子一般的雌伏於你的身下,被别人当做男宠的一般看待的日日夜夜麽?
何燕常却突然说:“此去短则二三十日,长则数月,若是你不愿在这教中等待,也可回去山中,”顿了顿,又露出一丝笑意,说:“若是你不肯等,我也明白的。”
沈梦紧紧的看着他,胸中那深深的恨意之下,却还混杂着许多莫名的伤悲和痛苦。就好像这憎恨已在骨血中深埋了许久,如今被猛然的拉扯出来,竟都连着血肉,只是稍稍触碰,便令人无比的痛苦。
“你喜欢我甚麽?”沈梦突然沙哑着声音问他。
不等何燕常开口,便又说:“你初遇着我的时节,我几乎病死;你救了我,还对我这麽好;你是个魔教教主,为甚麽收留我一个落魄潦倒的正派子弟;你是个男子,为甚麽肯如女子一般的躺在我的身下,你究竟喜欢我甚麽?”
沈梦一口气说出这许多,迷惑的喘息声在他自己耳边回荡,震得他有些眩晕。他其实甚麽都没有想,脑海里空空的一片,他只是再也无法忍耐,想要质问,想要求索,想要抓紧甚麽,却又惧怕和怨恨着。
恨意和痛苦彷佛赤红的铁链,紧紧的禁锢着他的胸口,让他几乎无法喘息,无法思考,只想得到一个回答。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一个怎样的回答。
何燕常奇异的沉默着,沈梦突然伸出手去,痴痴的抚摸着他的脸。
“若是说得出来为甚麽,倒也好了。”何燕常的脸庞轻轻的贴在他的手边,突然微微的笑了,那笑容里,似乎带着一抹奇异的苦涩。
“那小鬼你呢?”何燕常突然反问他道,“你喜欢我甚麽?”
沈梦愣住了,彷佛想都没有想过会被问到这样的话。
“你喜欢我的罢,”何燕常似笑非笑的问道。“难道不是麽?”
沈梦心里突然很苦,他觉得那苦从心底一直泛了出来,从胸口,到舌尖,苦得让他止不住的颤抖。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声音极轻的说道,“是,喜欢的。”
何燕常却出奇的没有逗弄他,也静了静,才说:“……那你喜欢我甚麽?”
“……”喜欢你甚麽?沈梦心中大笑,几乎想要扪心自问,我喜欢你甚麽?我沈雁林到底喜欢你何燕常甚麽!?
我宁愿一直都恨你入骨,不曾为你动过半点心,不曾为了你暗暗挣扎,饱受煎熬。
可是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就已经迟了。
恨意和yù_wàng紧紧的绞缠在一起,想要拆开时,已是不能。
沈梦的胸口一直在颤抖,等他发觉的时候,不免惊恐,想要镇定下来,却抖得愈发厉害。
何燕常握住他的手,稍稍用了些力气,然後才说,“怕甚麽,我自然回得来。”
沈梦深深的看着他,想了很久,终於嘶哑着声音说道,“你不用让费清找人了,就让我去送那半道密旨罢。”
何燕常僵了一下,突然低声的呵斥他道:“不许胡说!”
沈梦笑了,走进这间楼後,这似乎是他头一次真心笑了出来。
不知是因了何燕常的呵斥,还是因了那句断然的回绝。
沈梦静静的看着他,这个人当真不知他是谁呢,还待他这样的好,舍不得他吃一点儿苦。
沈梦不知为了甚麽,竟然慢慢的笑了起来,彷佛情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