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彻夜商议对敌方案,至天明方散会,郭荣批准了淮恨的奏表,着令全国招募勇士参军。
圣旨传出,各地方官员忙着调查本地强盗山贼,急切中不得头绪,只有鹰城知府在接到谕旨的当天就收到兵马使的公文,说副指挥使淮恨已制定了一套招降尧山土匪的计划,请求上峰批准。
商荣早在上任之初就听说鹰城以西的尧山雄险秀奇,幅员广阔,自古就是强盗窝子,数十年来一直盘踞着一支彪悍的山匪,聚众不下两万。
这一代头目名叫肖虎,威猛悍勇,膂力过人,人称“恶太岁”。鹰城历任官府曾多次派兵围剿,均被他带领群匪击退,有两次官兵几乎全军覆没,当值官员也被革职问罪。肖虎因此名声大噪,鹰城官员都说他是颗名副其实的铁钉子,谁敢咬谁就得崩掉牙。
时任张知府接到招安令便头疼,听说商荣有办法收伏土匪,忙请来详谈,问他需要多少兵力多少粮草,预备耗时多久。
商荣笑着摇头:“无须调兵派粮,末将只消带四五个机灵胆大的随从,至多三天时间便能收伏此贼。”
张知府以为他在放狼烟大话,忙说:“淮将军,此系陛下御笔亲点的大事,你可不能当成儿戏呀。出了岔子,非但你性命不保,我们这些人都脱不了干系。”
商荣成竹在胸,不怕跟他夸海口:“末将愿先立军令状,若计谋不成,一应罪责都由我个人承担。只求大人先将招安所派的两千两银子借与末将,不出三日,末将保证领那肖虎前来拜见。”
他在鹰城呆了三个月,已在军中崭露头角,张知府好几次听同僚夸赞这少年将军弓马娴熟,文韬武略样样不凡,是凤毛麟角般的人物。眼下招安令迫在眉睫,自己又想不出得当的办法,用人不疑,就将相关事宜全权交付商荣,当晚在府衙置酒为他践行。
商荣辞行时说:“请大人三日后再备酒席,邀齐鹰城官员,末将一定准时带回匪兵,与诸位一同庆祝。”
张知府满口承诺,心却像飘在空中的绒毛全无着落,稍后一想将身家性命系在一个黄毛小子身上似乎太过冒失,欲待反悔,又想:“霍去病十七岁率八百骑兵扫荡匈奴王庭,罗士信十四岁冲锋陷阵斩将首级,这淮恨年且十八,在许昌镇压叛将拨乱兴治,立下大功,确是胸中有沟壑,指尖系经纬的少年英杰,我全当做赌,这局赢了飞黄腾达指日可期。”
商荣也知道自己的行动是一次赌博,不过他已经过细致考察研究,做到了算无遗策,除非天意弄人,不然这一把他稳操胜券。
次日他换上官服,带领五个得力兵丁,挑着礼物和满满一箱银子向尧山出发,下午进入深山,命手下沿路高喊:“鹰城兵马副使淮恨求见肖大王!”
不久树丛中就有远近数十支锋利的箭头对准他们,一支羽矢嗖地飞来钉在商荣身旁的树干上,队伍停顿,商荣不慌不忙笑呼:“下官淮恨,久闻肖大王英名,想与大王交个朋友,望诸位好汉帮忙通报,下官定有重谢。”
四周杳无人声,又一只飞箭袭到,这次冲着他顶上乌纱。商荣经过数月修炼,内力有所恢复,当下手出如电稳稳接住箭矢,只这一手功夫就令那伙贼人称奇了。
他若无其事道:“下官真心仰慕肖大王,还请诸君勿要质疑我的诚意。”
朝后做个手势,那两个抬银子的随从赶忙放下扁担打开箱子,满箱纹银映着白雪光灿夺目,渐黑的山林重又明媚起来。
土匪们敬他武功高强,又见了这份隆重礼信,疑心略少了一二分,拱手行礼。
商荣拱手还礼:“下官姓淮名恨,乃新到任的鹰城兵马副使。”
肖虎在鹰城埋有眼线,熟知官场动向,那头目眼前一亮,腮边挑起笑意:“原来是许昌来的淮将军,我等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他打量商荣及其随从身边都未带兵器,好像确为修好而来,此等大事自身做不得住,命人火速去山寨通报。
这伙强盗在尧山盘结深固,去往山寨的路上都设有哨卡,百步一哨,五十丈一岗,接到头目指示,哨卡间遥相呼喊,消息一站一站传上去,不久又一站一站递回。
“大王有令,请淮大人到寨中叙话。”
商荣等人在头目指引下步入尧山腹地,山寨修筑在山脊之上,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后接莽莽林海,路径复杂又多陷阱,可守可退,怪不得官兵始终奈何不得,似这般地势,非得动员十万以上军队长期围剿方能尽灭,小小一介地方哪有这么多人力物力。
进入山寨,见壁垒森严,工事坚实,上千名结束劲健的匪兵夹道而立,十几面汾鼓奏响喧天的雷音,匪兵们每隔数息便齐声高呼:“欢迎淮大人到寨中做客!”
声势震人心魄,商荣的随从们都颇有胆量,身处此境也不禁忐忑。商荣心知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仍泰然自如地前行,强盗们见他姿态超逸,气度轩昂,真像个英雄人物,心下都生出好感。
到了聚义厅,大小头目齐聚一堂,正中央一个年约三旬出奇壮硕的黑面巨汉端坐在铺设白虎皮的太师椅上,好似一头潜伏在草丛中的黑熊。
这想必就是那“恶太岁”肖虎了。
商荣前脚刚跨进门槛,厅上群匪齐刷刷拔出兵器,刀枪剑戟赫然架起钢铁丛林挡住他的去路,腥风骤生,雪光刺眼,这些人无不是杀人如?的凶徒,手中冷铁也无不饱饮生血,稍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