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也喝了不少,但是看不出醉意,正在往嘴里送盘子中最后一个炸虾。
“唉……不二啊,你父亲的事情,真是遗憾啊……遗憾啊……”
手冢抬起眼看向喃喃自语的成濑医生,有些含糊不清的话语一字不落的钻进手冢的耳朵。不二好像有意避开这个话题,又给成濑倒了一杯啤酒。
酒足饭饱,不二把略有些站不稳脚的成濑医生搀扶上出租车,看着出租车远去的样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成濑医生会邀请手冢来,吓了我一跳。”
“你们经常一起喝酒?”
“一般还会有别的医生和护士们,今天应该是邀请了你所以没叫其他人吧。”
酒馆离医院并不远,他们步行过来大概只用了十分钟左右,母亲那边身体已经无恙,况且父亲寸步不离的照看着。
手冢在荷包里摸索了一下,找到了自己的车钥匙。
“回医院停车场吧,我送你回去。”
“啊~难道一向奉公守法的手冢部长要违法酒驾吗?”
手冢确实喝了酒,但只喝了两小杯烧酒而已,虽然酒精含量的多少并不会改变自己违法的事实,但手冢国光现在很清醒的认为,他不能就这样在自己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不二周助打道回府。
不二虽然嘴上说着:“小心我举报你。”之类的话,却非常心甘情愿的跟着手冢上了车。手冢启动发动机,把安全带扣好,打开前车灯和空调,凉悠悠的风从出风口流泻出来,不二坐在副驾驶上愉快的打哈欠。
cd盘在发动后不久便自动记忆播放起来,手冢没有将它停掉。
“《悲怆》啊,手冢果然还是喜欢贝多芬?”
音乐是从第二乐章开始的,极为优雅的慢板音乐一点一滴的被敲击出来,温馨而虔诚,就好像冬日的阳光一样温柔。
一路无话,大概是碍于自己体内的酒精含量高于0.05,手冢避开了主干道,从另一条几乎没有车经过的小路快速向前移动着。
“「最优秀的人物通过痛苦才能得到快乐」好像贝多芬这样说过吧。”
不二在悠扬的第二乐章结束的时候突然开口。一开头便如大雨般倾泻而下的连奏带他们进入了洋溢着青春活力的第三乐章。
手冢用余光看见不二用右手托着自己的下巴,视线飘向车窗外不断流逝的光影。
“呐,手冢,你父母家有酒吗?”
☆、第十乐章
不二从国外回来的那一天,不二的父亲不二和彦已经病了半个月有余。不二通过大石秀一郎的关系成功让父亲住进了东京综合病院的神经外科,而自己也因为各种原因最终得以在同一家医院安定下来。
不二作为专攻神经外科的医生本来可以担任父亲的主治医,但是碍于父子关系最后还是拜托了另一名同事,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检查,最终确诊的结果和不二周助所预测的相同,桥小脑区肿瘤,属于脑肿瘤中十分罕见的恶性肿瘤。
已经出嫁的不二由美子和远在他乡工作的不二裕太都赶回了家,和面容憔悴的不二淑子一起围坐在客厅,共同商量是否该让父亲接受手术的事情。
不二周助早在家人电话联系他前就遭受了各式各样的询问,作为家中唯一的医生,大家都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孜孜不倦的重复着:“该怎么办?”这样的问话。
不二压着嗓子说:“交给主治医去判断就好。”
“不就是肿瘤吗?摘掉它就可以了吧,哪怕之后再复发,起码可以延长寿命不是吗?”由美子焦躁的搓揉双手,语气有些颤抖。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不二裕太发出冷静的声音,经过十年光阴他的脸上再看不见当年那个因为嫉妒哥哥而闹别扭的青涩痕迹。
一向注重保养的不二淑子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肿胀的眼角又渗出几颗泪珠,不二裕太自知说错话俯身安慰起母亲,一直呢喃着:“没关系,一定没关系。”的话语。
不二从这种氛围中感到恐惧。
母亲也好,姐姐也好,弟弟也好,他们都在恐惧父亲会死去。
而在这样的家人中,不二周助无法说话,他害怕自己会说出“爸爸已经没救了”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
如果自己也能和普通人一样,相信“把肿瘤切除不就好了吗”这样的奇迹就好了。
大家都沉默了。
从自己到国外念医科,到由美子出嫁,再到裕太踏上异乡拼搏,这个家再一次让大家完整的聚集到一起,竟然是因为这种残酷的理由。
不二感到窒息。
不二和彦的病已经发展到了十分棘手的地步,不仅是视觉、听力受损,就连控制吞咽的神经也已经被破坏,如果让肿瘤任其发展,迟早会因为损伤呼吸神经而导致死亡。不二周助花了整整三天查阅了所有的相关资料,十年的医生经验足以让不二做出判断「不二和彦最多还能活一个月」任其谁都无法改变。
而且这种病,并不是靠做手术就能争取到时间的美好病症。这个部位的肿瘤根本不可能通过手术摘除干净,即使真的摘除了极小的一部分,这种对大脑直接的刺激只会让患者在24小时之内死亡。
也就是说在世界上,还没有能攻克这种疾病的手段。
全家人毫无意义的争论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不二淑子还是把问题抛给了不二周助。
“你觉得……该怎么办?”
不二摇头:“事到如今只能在做